庭院中。
尉啓聽了中尉丞盛毅構陷的話語,正有些猶豫之時。
只見秦風恰好從涼亭中走出,健步如飛地走到衆人的面前。
“若是在下所料不錯,閣下正是中尉丞盛毅盛大人吧?”
秦風舉止嚴謹地朝盛毅對袖作了一揖,清聲道。
盛毅並不清楚秦風的來歷,但是看着秦風這幅略顯謙卑的模樣,便暗自料定秦風的官職絕對不高。
再加上秦風這幅稚嫩的少年面孔,盛毅打量着秦風的衣着也並未着官袍,頓時便昂首挺胸起來。
盛毅沉聲道:“嗯?正是本官,你是何人?即識得本官,何故擾亂本官與尉大人敘談?”
秦風不卑不亢,道:“在下人微言輕,位卑不足說,不過在下方纔聽聞盛大人見多識廣,故而上前。
“若真如盛大人剛纔所說,那避世坊匠作纔是精品中的精品,真正的價值百金,想必盛大人對於避世坊無比熟知吧?”
盛毅聽得一怔,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丟份,便強行應道:“正是,本官對避世坊再熟絡不過了,怎麼了?”
秦風則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斗膽一問,敢問盛大人,那避世坊的匠作爲何能稱爲精品中的精品?箇中精妙在於何處?”
秦風此話一出,跟在秦風身後的趙誕聽得立時掩面竊笑。
哈哈,這郎君可真是頗有智謀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那故意找茬的盛毅啞口無言咯!
趙誕天資聰穎,秦風剛一說出,趙誕當即聽懂了箇中的玄機。
郎君這話足可謂無懈可擊,因那盛毅是中尉署的中尉丞,盛毅身後的那些官吏們也都是中尉署的官員……
中尉署是做什麼的?是掌管軍器製造貯存的啊!
這些中尉丞、左右中侯、千牛等官佐,還有武庫令和武庫丞,他們平日可都是負責打造軍械兵器的!對於木工匠作之事,不更是隨手捏來嗎?
若是那盛毅答不出,不就剛好證明盛毅是在無憑無據爲難田泰了嗎?
想到這裏,趙誕不由得暗自對秦風讚歎着。
這位郎君智慮如此聰慧,才情卓越到如此,卻只作那駙馬李由的僕從,當真是埋沒英傑之才啊!
不如等我回去告明大哥和媚珠嫂子,想辦法把這位郎君延攬到我們趙家來?
大不了我就答應大哥去拜會那九峻山的秦風,大哥自然會答應招這位郎君的!
郎君來了我們趙家,一定能發揮這位郎君的才幹,而且我也能日日與這位郎君相見……
趙誕暗暗下定決心,臉上也漸漸地泛起一團羞怯的紅暈。
郎君,往後你我便能朝夕相處,郎君之才亦有用武之地……
與此同時,那盛毅聽見秦風的問話,立馬有些慌亂。
自己明明是隨口說來,不過爲了構陷那氣焰囂張的田泰,自己哪裏真的知道那避世坊的精妙之處啊?
“這,這個……”
一陣支支吾吾,盛毅清了清嗓子,轉而解釋道:“那,那避世坊乃世外之地,神祕不可言說,本官不善這木工匠作之事,不知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盛毅的話果然正中秦風的下懷。
微微一笑,秦風反問道:“哦?是麼?盛大人您可是中尉丞啊,難道您把您的老本行都忘了麼?中尉署執掌軍器鑄制和兵械打造,木工匠作更是尋常之務。
“難道盛大人您的言下之意,您不知中尉署的尋常之務,也在情理之中咯?不會吧?這可是失職的罪責啊!”
盛毅聽見這話立馬又驚嚇又憋屈,驚恐之下還漲紅了臉,口中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你……你竟敢……”
盛毅正是騎虎難下,既解釋不出避世坊匠作的精妙,也不敢承認自己失職之罪。
“牙,牙尖嘴利,本,本官恥與爾言!”
盛毅憋得胸氣充漲,卻只能顫顫巍巍地指着秦風,又拿秦風沒什麼辦法,唯有不住地捶胸頓足。
秦風聳了聳肩,語調平和,“盛大人可別再憋出什麼毛病來,在下權且相告,避世坊匠作的精妙之要,在於那神器墨玉刀,不過眼下墨玉刀已然損毀,避世坊的匠作便也沒有什麼玄乎的了。”
秦風隨即朝田泰攤開袍袖,道:“也就是說,這位大人所恭奉的木雕已是精品,絲毫不弱於避世坊之作!
“盛大人既然不懂,還是莫要血口噴人爲好,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
秦風只輕飄飄地留下來一句,便瀟灑地抽身而去。
盛毅此刻已經又羞又憤,差點一口老血噴將出來,在這麼多官員的面前下不來臺,盛毅恨不得將秦風千刀萬剮。
“你,你這混賬,你竟敢出言譏諷本官,你給本官站住!站住!”
盛毅氣得直跺腳,但卻無濟於事,只得眼睜睜地看着秦風的身影漸行漸遠。
“氣煞老夫也!不能讓那小子就這麼囂張地走了!”
盛毅羞憤之下,連忙招呼身後的屬官們一同朝秦風追趕了過去。
“都跟老夫來,老夫非要好好懲治懲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倒是一旁的田泰,眼看就要被盛毅幾人構陷,承蒙秦風的出言相救,田泰的心中頓時涌起一陣感激之情。
哎呀,真沒想到還是老夫的女婿出手幫老夫一把啊!
不過,秦風爲何也在此地?
是誰帶他來的呢?
莫非也是哪位達官貴人所引薦?
田泰轉念一想,望着秦風的背影,暗自感嘆着。
好傢伙,老夫的女婿真是人中英傑啊!
其人脈遍佈整個京師不說,他的智謀才情更是卓越啊!
剛纔要不是恰好秦風在,老夫今日恐怕丟人要丟大咯!
……
秦風步履輕快地走出庭院,的趙誕也提着裙襟跟隨在後。
趙誕回想着剛纔的場景,那盛毅等官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模樣,趙誕只覺得一陣忍俊不禁,纖指抵着脣瓣竊笑起來。
“哼!看那些惡吏還敢不敢欺壓別人!被郎君三言兩語就堵得語塞,那惡吏憋屈的模樣,可真是大快人心吶!”
秦風聽着趙誕流轉如水的笑聲,也回身笑道:“趙姑娘倒是真性情,只不過在下人微言輕,那盛毅畢竟是朝廷命官,在下也不好真的懲治他,不然在下今日絕對會讓他身敗名裂。”
趙誕莞爾一笑,讚歎道:“郎君不僅嫉惡如仇,而且有勇有謀,幫襯那田泰大人後便早些抽身,那盛毅是中尉署的人,郎君適可而止正爲妥當。
“郎君如此心智,小女子欽佩。”
趙誕內心流連,隨即欠着嬌身朝秦風盈盈一拜。
正當此時,不遠處的洞門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那門前正是尉啓在迎候賓客。
“在下尉啓,恭迎貴客!”
此刻尉啓親自相迎的,正是從避世坊多方盛請才請來的貴客。
避世坊在世人的眼中即爲世外仙地,神祕不可言說,尤其是其鬼斧神工的匠作之藝更是神乎其神。
尉繚獨愛那避世匠作之道,故而對避世坊貴客蒞臨極其看重,囑咐兒子尉啓務必不可失了禮數。
只見那幾位來客已到了園中,幾人身穿着不俗衣衫,顯得仙風道骨一般。
尉啓剛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就看見那幾位避世坊的貴客也半彎着腰身,禮數極其周全地對袖作揖。
更有甚者,位於來客後端的小年紀弟子們,乾脆“撲通”幾聲跪拜在地,直叩了三個響頭。
尉啓見此情景頓時被驚呆了。
天吶,這,這是何緣故啊?
來者可都是避世坊的貴客啊,爹幾番親自相請才請來的啊,他們爲何要對我行禮啊?
這要是被爹看見了,還不得活剝了我的皮啊?
“大,大師,在下粗陋,豈能受得起啊?大師您快別折煞在下了!”
尉啓剛嚇得連滾帶爬上前,忽而看見那些來客其實不是朝自己行禮。
只見那些人無不規規矩矩地面朝着秦風,齊聲拜禮着。
“弟子參見坊主!”
尉啓見狀立馬傻了眼,坊,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