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望着田泰,只見田泰此刻正變得臉色漲紅,整個人侷促不安,扣着雙手,顯得驚慌失措。
“岳丈大人,您是不是覺得哪裏有些許不適?要不要去廂房歇息一會?”
秦風滿臉關切,朝田泰問詢着,一旁的田璧君卻是莞爾一笑,似乎看出了父親田泰這幅窘迫的模樣到底是何緣故。
“好啦,秦郎君你既然有正經事,就先去忙,妾身來照顧父親就好。”
田璧君懂事地上前,秀手攙扶起田泰的臂膀,朝秦風羞怯地頷着螓首,“秦郎君你快去吧,這裏有妾身呢。”
秦風見田璧君如此善解人意,心中頓時涌上一股暖意,欣然笑道:“好,璧君那你好生照應岳丈大人,若是有哪裏要吩咐就只管命侍女去辦,那我就先去前廳了。”
秦風說罷,便放心地轉過身去,朝嬴政道:“趙老伯,您看,那咱們走吧?那些都是京師咸陽裏的達官貴人們,趙老伯您陪我一塊去接見他們,我嘴笨,有您在也好有個照應。”
嬴政點了點頭,應道:“嗯,秦小子你說得是,走,我陪你去,就讓璧君這丫頭照料着田大人吧。”
嬴政冷哼一聲,隨即朝田泰瞥眼瞪了一眼,“哼,也不知道無端生的什麼毛病這是,整個人哆哆嗦嗦的。”
“璧君丫頭你好生照看着,我們走了。”
“嗯,趙老伯,秦郎君,你們放心吧,這裏有我呢。”田璧君努努嘴,俏臉上映着淺笑,顯得懂事不已。
嬴政拂動着袍袖,正要領着秦風朝前廳走去。
那震驚不已的田泰見此情景,頓時反應了過來一般,晃神道:“慢,慢着,老,老夫也要去,小子,帶,帶老夫也去看看……”
田泰剛纔聽見張珹所彙報的消息,心中立馬“咯噔”一聲驚訝到了極點。
不是秦風爲了討好那些京師咸陽裏的達官貴人們,而派遣府僕挨家挨戶奉送上過歲首之節的禮品嗎?
怎麼那些達官貴人還真的登門拜訪了?這是要親自來拜見,以答謝秦風?
這,這完全不合乎常理啊!
也罷,老夫就先去看看都是哪些達官貴人,沒準是秦風莊園裏的僕人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呢?
田泰自我安慰着,便也要跟隨秦風一道去見客。
秦風聞聲也不推脫,只笑道:“岳丈大人您沒事啊?沒事就好,那咱們就且一道去吧,璧君,那你也無須照料岳丈大人了,走,咱們一起去前院散散心。”
“妾身聽郎君的。”田璧君羞怯應着。
田泰則是強忍着心中的震驚之情,深呼吸道:“無,無妨,老夫無妨,小子咱快走吧,別人那些貴客候太久。”
說話間,嬴政、秦風、田璧君和田泰一行人在張珹的引路下來到了前院的偏廳。
秦風的身影剛剛在偏廳出現後,廳上驟然傳來一陣躁動不安的響動。
“哎呀,六師將軍您終於來了,下官倉促來訪,唐突之處,還請六師將軍海涵那!”
隨着這聲爽朗的話語,當先走出偏廳迎接的人正是李由。
李由快着步子趕出來,早早地便拱手抱好了禮,朝秦風作着揖。
看見秦風身旁的嬴政,李由立馬懂事地對袖再拜,“見過趙大人。”
“駙馬爺快快請起。”秦風急忙伸手攙扶着。
田泰忽而見此情景,驟然臉上的麪皮一搐。
李由?
當今駙馬?左丞相李斯之子?
他,他爲何親自登門拜訪秦風啊,而,而且還對秦風如此畢恭畢敬!
一旁的田璧君看見父親田泰目瞪口呆的神情,立時抿着脣瓣偷笑着。
還沒等田泰踏步走上廳房,便又見一位模樣肥碩的男子滿臉堆笑地走出。
“在下王弼,奉家父王綰之命前來奉送回禮,恭祝六師將軍歲首安康,區區薄禮,還請六師將軍費神笑納。”
秦風也趕緊拱手回禮,並朝裏攤手引着,“王大人有勞了,快請入內上座。”
田泰此刻見狀,整個嘴巴愈發大了一圈。
王弼?
治粟內史王綰的長子?
乖乖啊,王綰也是位列九卿,如此高官也派親兒子來給秦風恭祝歲首?
老,老夫是不是花眼了啊?
田泰恍惚之間連邁上階梯的腳步都軟了些,差點踉蹌地癱倒在地。
一旁的田璧君趕緊上前攙扶,“父親,您沒事吧?不就是達官貴人們都來拜訪秦郎君嘛,父親您至於這樣嘛?放寬心哈,無妨事的。”
田璧君寬慰的話語此刻不僅毫無作用,甚至倒像是在田泰的腦袋上澆着涼水。
田泰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天吶,若不是璧君提醒老夫,老夫還差點忘了……
老夫剛纔來之前誇下了海口,若是真有達官貴人前來拜訪秦風,今日就把璧君許配給秦風!
這,這不是要了老夫的命嗎……
田泰原本以爲就算秦風平日裏有些地位,那也是仗着祖父趙龍這個小官的緣故,而眼下時令正是歲首佳節,整個咸陽的官吏們誰不忙着拜訪高官豪吏?定然沒有人還會搭理秦風這個晚輩啊……
尤其是李斯和馮去疾這兩位丞相,還有王綰、王翦、蒙武這些身居高位的達官,肯定是門庭若市啊!
可田泰萬萬也想不到,偏偏是自己覺得絕無可能的達官們,此刻就派了親兒子來拜訪秦風!
田泰此刻只覺得臉頰上一陣沒來由地火辣辣的疼。
“恭祝六師將軍歲首安康!”
“給六師將軍請安了!”
“末將奉家父之命特來爲六師將軍奉送賀禮,還請六師將軍莫嫌粗陋啊!”
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走上了廳房,迎着田泰的面頰涌來的則是又一陣恭敬之語。
只見將軍李信、白仲、衛莊和辛勝四人正拱手揖拜,朝着秦風頓首行禮。
在其後的則是朝堂上的各文武大臣的家從或親眷。
倫侯建成侯趙亥之子趙暉、倫侯昌武侯成之子方新、上卿隗林之子隗達、上卿王戊之子王假、五大夫趙嬰之子趙昬、五大夫楊樛從之子楊庶、章邯之弟章平、虎賁軍中郎將阮青……
衆人分列在後,齊齊下拜,場面嚴肅端莊中透露着幾分節令的喜氣。
“我等恭祝,六師將軍歲首佳節安康和樂!”
田泰眼睜睜地看着廳上的熱鬧場面,整個人頓時僵硬住了,久久愣在原地,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這……竟有這麼多人啊……”
老夫,老夫真是有眼無珠啊!
方纔在府上時老夫還那般瞧不起秦風,認爲歲首時節定然無人在意秦風這個小輩……
可是老夫眼前的場面是不會欺瞞老夫的啊!這,這怕是整個大秦朝堂上的人都來了吧。
秦風到底有什麼神通啊?這些人哪個不是高官厚祿,非富即貴?
可這番爭相擺放秦風的舉措,簡直跟秦風的屬官晚輩似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震驚無地,田泰的嘴角不斷抽搐着,結結巴巴說道:“小,小子,這,這麼多達官貴人,你,你到底是如何結識的啊?”
秦風招呼着衆人落座,隨意地朝田泰低聲答道:“岳丈大人,這不足爲奇,只是一面之緣而已,不必驚訝。”
田泰看着秦風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更是震撼感慨。
天吶,秦風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啊?
木工作坊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說,居然還結識了這麼多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最離譜的是秦風居然還如此蠻不在乎!
小子啊你可把老夫害苦了啊!
老夫要是知道你有這麼大的本事,老夫還至於那般低三下四地到處結交嗎?
而且老夫當着璧君的面還那樣誇下海口,小子你這不是生生打老夫的臉嗎?
此刻,田泰正滿臉漲紅,羞愧不已時。
忽而廳外傳來了一聲雄渾的嗓音。
“六師將軍,老夫前來拜訪,不知六師將軍可歡迎啊?”
田泰下意識順着來聲的方向一望,只見一位虎背熊腰的猛士正邁着矯健的步伐走來。
望見那猛士的一頭白髮,田泰疑惑之餘愕然傻了眼。
那,那不會是趙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