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完秦風的話語,還以爲秦風是在說笑,故意地取笑出言。
秦風卻一本正經,沉聲解釋了起來。
“是啊,趙老伯您不要覺得我是在胡言亂語,英布這個人不僅對我忠心耿耿,而且最重要的是英布有勇有謀,到時候率軍前往孔雀王國將較爲妥當。”
秦風微笑着道:“趙老伯,而且英布說到底也是我的下屬之人,無論是對路線的熟悉程度,還是對我通行西南夷以西的態度,英布都是信心滿滿,竭力施行的。”
“哈哈哈哈,好好好,秦小子也不知道你對英布那小子爲什麼有如此信任,成吧,那就依你了!”
嬴政聞聲並未完全放在心上,順勢答着一應,道:“不過我現在還沒有這個心思來決定率軍統領的人選,畢竟目下還沒到臨近發兵的時辰,還是先想方設法敲定此大業再說吧!”
嬴政心思縝密,當即便要朝廳房外奔走而去。
秦風急忙在身後跟隨了起來,“趙老伯您慢着點,我聽您的,等您的消息。”
……
章臺宮。
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時辰,整個章臺宮殿前的御道上,仍舊撲簌簌跪滿了官吏。
羣臣相互倚靠着跪拜在階上,個個身軀微顫,似在激動不已地啜泣着。
只因爲這些官吏原本是收監戴罪的下場,卻忽而被無緣無故從監舍釋放了出來!
朝廷和皇帝陛下居然給了他們一個將功補過,改過自新的機會!
對於這些人來說,在關東之地橫行霸道,魚肉鄉里,甚至是聯合當地的富家鄉紳豪傑欺壓百姓,做出那麼多蠻橫荒誕之罪,如今東窗事發,理應依照大秦律法從重處置的……
如若不然,羣情激奮該如何平息?
怎麼能起到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的效用?
這些官吏們心中清楚得很,此番定然是難逃一劫了。
可是卻因爲一位神祕人氏的出言辯解,竟然能讓雷霆震怒的皇帝陛下改變心意,願意放自己一條生路,這是何等的奇異之事?
“罪臣謝陛下不殺之恩,謝陛下恩典!”
階下,那羣顫顫巍巍的官吏們止不住地嚎啕高呼着,滿臉都是遏制不住的激動神色。
而在這羣跪地的官吏之後,大秦朝局中的不少官員,也下意識地議論了起來。
尤其是這些時日在鴻臺擔任過值守吏的官員,心中更是犯起了嘀咕,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
“哎,你們覺不覺得此事有些太過蹊蹺了?”不知是哪位侍御史壓低嗓音道。
一衆監御史聞聲,人羣中也有人趕忙附和了起來,“你所說的蹊蹺到底指的是……會否是我想的那樣?”
“莫非你是說皇帝陛下所批閱的奏章,事有蹊蹺?”
一旁,御史中丞韋阜聽着衆官吏的議論,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
是啊,近日來皇帝陛下所批閱的奏章,的確是跟往常有所不同了啊!
按照慣例,先前皇帝陛下無論是在鴻臺批閱奏章,還是在章臺宮等地,皆會由值守吏統一彙集,最終交由御史大夫所簽發。
在當今的大秦帝國,御史大夫一職可不是像戰國時期列國普遍設置的負責記錄檔案管理的御史。
御史大夫專掌糾察百官,代表着最高的專門監察官制度,而御史大夫更是總攬天下奏章,各郡各縣的奏章、以及現如今新開設的行省的奏章,皆要彙集在御史大夫之處,分由屬官御史丞和御史中丞共同分責處之,大大小小的侍御史和諸郡的監御史們,則是一同處理奏章國政的輔吏。
韋阜作爲御史中丞,自然對此番流程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近日來的奏章,尤其是干係重大,牽連甚重的幾卷簡牘,皆沒有經過這番流程……
而且,那所簽發的奏章竹片上的批紅,甚至都並非是皇帝陛下的御筆字跡!
韋阜原本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覺得是皇帝陛下找了哪位喜愛的公子皇孫代爲執筆批閱奏章。
可是韋阜卻發現此番批閱奏章的批紅和始皇帝雷厲風行、嚴刑峻法的治國之念截然不同。
就單憑這些在關東之地犯下重罪的罪臣,若是依照始皇帝嫉惡如仇的脾性,這些人哪怕不死恐怕也得掉層皮,削官除爵,皮肉之苦自然是少不了的,否則何意以儆效尤?
可是現在這些罪臣卻完好無損地無罪釋放了,只是勒令其將功補過,以觀後效,如此輕描淡寫的仁義之舉,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韋阜思來想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皇帝陛下定然是被哪位內心仁善的公子皇孫給說服了啊!
到底是哪位公子皇孫能有這般能耐,連皇帝陛下的舉措都能左右?真了不得啊!
正當韋阜自顧自地悶頭思忖着。
周圍的一羣監御史們卻早已談論得熱火朝天。
“哎我可告訴你們啊,當今陛下定然是放權給了哪位公子皇孫,不然誰能改變陛下的脾性?”
“是啊,你們說那位公子皇孫會是誰呢?”
“那還用問啊?當然是少公子嬴子昭了啊!”
“沒錯,一定是他,我這些時日經常看到子昭少公子在陛下的御前承歡膝下,陛下前些天出宮前往長公子府,那麼大的排場,你們都忘了?”
“是是是,我記得,如此看來一定是子昭少公子了啊!”
“可是也不對啊,下官在六英學宮任職,子昭少公子這兩日課業極其用功,並沒有功夫去幫陛下批閱奏章啊!”
人羣中忽而有了幾分異樣的言論,韋阜也聽得一陣不解。
韋阜清楚得很,這批紅的奏章是這兩日所簽發的,而那嬴子昭又一直在六英學宮裏研讀課業,日子時辰完全對不上,怎麼可能會是嬴子昭呢?
搖了搖頭,韋阜的思緒變得愈發紛亂起來。
“不,不對,不是嬴子昭,那又會是誰呢?”
正當官吏們也弄不明白來龍去脈時。
忽而但見章臺宮的軒門傳來一陣響動。
御道上離得遠遠的官吏們定睛一望,只見嬴政正身穿一襲常服,在郎中令蒙毅的陪同下,由一衆威武的郎官護衛着直奔宮門而去。
衆位官吏見狀,無不同時一驚。
“陛下這是又要微服出宮啊?”
韋阜看着不遠處的情景,只覺得麪皮猛地一抽動。
不是嬴子昭,莫非陛下在宮外還有其他遺留的公子皇孫?亦或是目下還不便表露身份的人?
如此看來,此一節的可能性最大!
又看着郎中令蒙毅英俊的背影,韋阜反覆思忖着。
那日,正是由蒙毅將批閱好的奏章親自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毫無疑問,那正是從宮外所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