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手攥着從秦風那拿來的絹帛,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章臺宮。
一步入宮闕殿宇之間,嬴政立馬命人傳來衛尉李仲、中尉楊熊和辛勝三位將軍。
這些時日嬴政被嶺南的變故弄得心煩意亂,自己的左膀右臂任囂亡故,南疆差點陷入水深火熱的亂局之中。
還好有秦風出謀劃策,將此事的危機遏止在了萌芽,嬴政心中的沉重也因此舒緩了不少。
沉聲舒了一口氣,嬴政一手拍着批閱好的簡牘,一邊喃喃自語道:“剛好朕有秦小子啊,唉若不是秦小子爲朕分憂解難,這次恐怕要陷入難處咯……”
話落不久,衛尉李仲、中尉楊熊和辛勝三人陸續進到殿內。
“末將李仲、末將楊熊、卑職辛勝,參見陛下!”
三人跪拜在地,遠遠地拱手覲見着。
嬴政一擡手,道了句,“嗯,三位將軍都起來吧,來,三位將軍看看,速速行事,不可耽擱。”
嬴政說罷旋即朝身旁的寺人吉壽一拂袖,吉壽立馬捧着裝訂好的簡牘朝殿下的三位將軍走去。
“京畿衙門收押了不少關東的官吏,此乃這些人的氏名籍貫,三位將軍務必好生辦事,保證這些人的性命安全。”
嬴政自玉階上吩咐着旨意,“還有,三位將軍定要記住,保這些人是秦風的意思,必要時可以讓那些獲赦官吏知曉此事。”
李仲、楊熊和辛勝三人聽罷,當即齊聲應道:“末將遵旨!末將遵旨!卑職遵旨!”
衛尉李仲掌皇宮諸門屯兵,中尉楊熊則是掌京師駐兵,而辛勝乃剛剛提領羽林所部,三人都統領着京師禁軍一般的存在,無疑皆奉總攬羽林的六師將軍秦風爲主。
“行了,三位將軍退下吧,”嬴政一擺手,朝吉壽道:“吉壽,宣大臣們進殿吧。”
隨着李仲、楊熊和辛勝三人的腳步聲從殿外散盡,吉壽尖細的嗓音一傳響,大秦朝局的大小官吏便畢恭畢敬地走上大殿。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山呼海嘯罷,嬴政開門見山道:“先前諸位愛卿所奏請的處置罪臣一事,朕已然有了決議,朕已派遣李仲、楊熊和辛勝三位將軍去辦,成是不成,諸位以觀後效便可,不必再論。”
這些官吏們原本在殿外候着時,個個準備得有條不紊,正打算在殿上廷議時一展風采,拔得頭籌,可是此刻被嬴政一語所定,羣臣頓時陷入了悉悉率率的議論之中。
“哎呀,陛下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裏陛下可都是開張聖聽的啊,爲何不讓我等暢所欲言啊?”
“就是啊,我可聽說陛下今日晨時才匆匆自宮外返回的,也不知道陛下深夜出宮,到底所爲何事……”
“是麼?王大人您此言當真?昨日鴻臺的值守吏是淳大人,淳大人可記得此事?”
“老夫雖不敢揣測陛下行蹤,然老夫卻知今日的奏章並非自老夫之手所梳理的,老夫壓根就沒有見過這些奏章,料是宮外所發,是也。”
羣臣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着,頃刻間整個大殿都有些躁動。
尤其是朝廷下發的奏章傳示了一陣之後,羣臣更是覺得一陣匪夷所思。
奏章上稚嫩的筆觸全然不像是出自始皇帝的御批聖裁,可到底是誰有這般能耐,能替九五之尊的陛下裁斷國政?
“難道是扶蘇長公子從上郡回來了?”
不知是誰暗自嘀咕了一句,整個章臺宮大殿上旋即鴉雀無聲。
唯有王綰的眼神諱莫如深,隨着退下的羣臣默默走出了大殿,嘴角掛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
鴻臺。
章臺宮的廷議結束之後,嬴政便趕忙在寺人的簇擁下來到鴻臺內殿。
攤開從秦風那帶來的絹帛一陣端詳,嬴政依舊覺得驚奇無比。
“嘶——”
“秦小子到底是從哪裏學到的能耐?竟有如此玄妙?僅僅憑藉那些西南夷各國使臣的敘述,就能描繪出這般詳盡的路線圖麼?”
嬴政一陣盤算,忽而自問道:“秦小子不會是在胡亂擬畫的吧?派遣大軍長途跋涉,前往千里之外的孔雀王國,這可是牽連甚重的大事啊,不能如此含糊兒戲。”
思來想去,嬴政決定找來郎中令蒙毅,好好確認辨別一番。
沒過多久蒙毅走上鴻臺內殿。
嬴政依舊平攤着秦風所畫的絹帛,朝蒙毅道:“蒙卿啊,先前時,那些西南夷各國自請爲大秦藩屬之國,朕恩准後,那些使臣可曾奉上各自疆域輿圖?”
蒙毅拱手便道:“回陛下,正是,但是那些外邦蠻夷小國寡民,所畫輿圖也較爲簡潔,僅能察之粗概疆域,並未細分,微臣只將這些輿圖收集於府庫之中。”
“如此甚好,蒙卿,你速速去將那些輿圖取來,朕要觀瞻。”嬴政急不可耐。
“陛下,外邦粗鄙之物,恐不能有利國之效用,陛下您還是……”蒙毅聞聲很是意外,正要出言勸解卻被嬴政打斷。
“蒙卿你儘管取來便是,朕自有妙用,速速取來!”
“微臣遵旨。”
嬴政揹着手在鴻臺的內殿上不斷踱着步,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蒙毅不敢懈怠,帶着所部郎官火急火燎地擡着一箱輿圖趕來。
“陛下,西南夷各外邦小國所進奉的輿圖盡在此箱中,微臣奉命取來,請陛下查驗!”
蒙毅剛一說罷,嬴政立馬從玉階上奔赴下去,完全不顧帝王的威嚴,在箱中一陣翻找。
只見那箱中盡是從西南夷各國所繳的輿圖,只不過篇幅較爲小巧了一些,畢竟那些外邦之國都是些彈丸之地,自請爲秦國藩屬時才必須奉上疆域輿圖。
有些輿圖爲毛皮所畫,有些則是描繪在竹簡之上,嬴政將大大小小數十種輿圖放置在地上拼接着。
雖然這些外邦的輿圖較爲簡陋,但是大體的疆域邊境和界限所在仍能辨別。
嬴政將樣式各異的輿圖拼湊後,隨即不斷踱步審視着。
忽而。
嬴政的目光逐漸朝着巨大輿圖的西面望去。
緊接着,一回望手中秦風畫的那幅路線圖,嬴政的眼中猛然閃過一絲錯愕。
這,這怎麼可能?
秦小子畫得竟有幾分相像?是,是朕老邁昏聵眼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