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還敢細口雌黃!”
嬴政忽而一聲虎吼,宛如雄渾的沉鍾在莊園的門前回蕩着。
一瞬之間,嬴子昭便被嚇得渾身發抖,差點就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了。
強行鎮定下心神,臉色慘白的嬴子昭朝嬴政瞥眼望着,委屈巴巴地道:“大父,大父您爲何……”
“住口!”
嬴政拂袖一聲咆哮,呵斥道:“我看得一清二楚,你長兄屢次三番忍讓於你,你卻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嬴政指着秦風衣襟上的嬌音泥丸,滿眼盡是心疼,“我告訴你,你長兄爲人穩重,處事得體,武信侯的案子我除了他就沒有別的人選!
“你也是我的孫兒,可你再看看你自己!你有哪點能堪大用的模樣?嗯?”
嬴子昭還從來沒有被嬴政如此嚴厲地訓斥過,此刻整個人都變得畏畏縮縮起來。
“大父,大父,孫兒錯了,孫兒不是那個意思……”嬴子昭驚慌失措地辯解着,內心早已是一片哀怨。
祖君對我說……秦風是長兄?
言下之意,祖君已經認定秦風就是失蹤了九年的子嬰長兄了嗎?
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啊!
嬴子昭還沒來得及悲天憫人,便被嬴政沉重的話語再次打醒。
“你覺得我爲什麼不把武信侯的案子交給你打理?你覺得以你的能力,能挑得起來這個重擔嗎?
“到時候稍有不慎,影響的可就是整個大秦朝局,事關江山社稷,只有你長兄能妥善處置此事!”
秦風聽着嬴政的話語,頓時變得滿心疑惑。
秦風怎麼也想不明白,好端端地,爲什麼趙老伯會因爲自己的緣故而這樣訓斥他的孫兒。
而且還把自己看得那麼重,好像離開自己就什麼事都辦不好一樣……
但是這個中的原委,嬴子昭卻是心知肚明。
嬴子昭明白嬴政話裏話外的深意,那便是已經確定了秦風的真實身份,就是失蹤九年的皇長孫嬴子嬰,確切無疑了!
可是嬴子昭絲毫不敢聲張,因爲他不能確定秦風是不是也知道了真相,一旦自己表露了自己是少公子嬴子昭的身份,那自然而然就會泄露出嬴政就是當今聖上。
真等到那一刻,試問這世上有誰能夠忍受得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誘惑?
怕是一旦秦風得知,就算不是子嬰也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是子嬰了吧!
嬴子昭不敢賭,只能順着嬴政的心思一步步艱難地朝前走,好歹這樣還能暫時保住自己的少公子地位,不至於上來就滿盤皆輸了。
“大父您教訓得是,孫兒知道錯了,孫兒以後一定不再莽撞了,孫兒會向,向秦風長兄效仿的!孫兒一定能和秦風長兄一樣穩重能幹,爲大父您分憂解難!”
嬴子昭立馬轉換了思路,不斷朝嬴政和聲乞饒着,還不忘了恭維秦風兩句。
“行了,我不用你替我分什麼憂解什麼難,這些事有你長兄來辦就好了。”
嬴政擺了擺手,冷聲說道:“我只想着你能安安穩穩,順順當當地過你的日子,少給我添那些糟心的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嬴政一語道罷,內心已是陣陣感慨。
唉,子昭啊子昭,朕並不是瞧不上你,只是你的性格太懦弱,又絲毫沒有主見,大事小事都是聽從你那精明的娘。
朕若是把大位傳予你爹扶蘇,將來你爹自然也只能傳予你,可那到底是傳給了你娘,還是傳給了那羣日益勢大的馮氏外戚啊?
不過啊,好在事到如今,皇天垂憐,讓你的子嬰長兄回來了!
不僅如此,而且你子嬰長兄經過九年雨雪風霜的歷練,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果敢堅毅,能文能武,只要稍加教誨,的確是大秦後繼之君的不二人選啊!
罷了,罷了,子昭哦,你畢竟還是個無知的稚子,這些個道理你也不會明白,你就好好地安心做你的富貴公孫,一生衣食無憂不也落得個清閒自在嗎?
時至今日,嬴政的內心已經做好了決定,不管自己的大兒子扶蘇能否歷練出堅毅的脾性,大秦的後繼之君都已經定了下來。
原本要是傳位給扶蘇,將來的帝位就只能傳給嬴子昭,嬴政對嬴子昭頗有不喜之處,自然頻頻猶豫。
而且若是強行傳位給嬴子昭,大秦那些少壯派武將該如何安撫?嬴子昭勢單力孤,又寡德少恩,怎麼能鎮定朝綱?還不是得靠自己的雷霆手段……
只是因爲忌憚猜忌就平白無故地屠戮那些功勳顯赫的武將們,只是爲了給稚嫩的嬴子昭鋪路,而且還勢必會造成人心惶惶,社稷不穩,嬴政心裏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
但是爲了大秦的千秋基業,嬴政必須要狠下心來,尤其是武成侯王翦和通武侯王賁,還有李信等那些威望甚高的武將,不剿除,嬴子昭的帝位絕不可能坐得穩。
不過,現在已經不同往日了,有了失而復得的嬴子嬰,一切的難題都可謂是迎刃而解了!
因爲嬴子嬰原本就是王氏一脈,嬴子昭的親生母親乃是武成侯王翦的親妹妹王筠!
更值得慶幸的事,依照眼下的事實和發展趨勢來看,秦風還未表明身份,那些少壯派的武將們就已經開始虔心歸附了!
而且還是真心實意,心悅誠服!
假以時日,等到秦風就是少公子嬴子嬰的真實身份佈告天下,鹹使聞後,大秦的朝局定然會在秦風的掌控下安穩如故,大秦的江山社稷也必然會日益強盛!
此時此刻。
嬴政的氣也消了不少,內心一陣舒緩,嬴政朝嬴子昭擺了擺手,摒退道:“行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速速退下吧,我還要跟你長兄再祕談些要務。”
說罷,嬴政便頭也不回地朝莊園中走去,臨走時還不忘了催促着一句,“走啊秦小子,咱們棋還沒下完呢。
“秦小子你不必理會他,讓他自己走回去,路上也正好用心想想到底錯在哪了!”
嬴子昭怔怔地愣在原地,看着秦風攙着嬴政朝莊園裏慈祥而去的樣子,頓時愕然不已。
無奈嬴子昭不敢吐露分毫,也只得在內心一陣無聲怒吼着。
祖君!祖君啊!
您爲何變得如此狠心了啊?
什麼叫那些事有孫兒的兄長就好?
難道祖君壓根就從心裏瞧不上孫兒嗎?
祖君您寧願跟子嬰長兄對弈下棋,卻都不願意多跟孫兒說一句話……
孫兒,好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