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
官署區的高門大院前顯得異常熱鬧。
各國使者們在王綰的帶領下走出了府邸。
衆人在府邸門前排列開陣勢,等候着秦風的到來。
與此同時。
周遭的府邸也同樣走出不少官吏,官吏們看着熱鬧的景象,更是好奇不已。
“哎?王內史今日不是奉陛下之命宴請各國使臣嗎?”
“對啊,怎麼王內史還領着使臣們出府了?這是在迎接哪位貴客?”
“不會是陛下要駕到吧?”
“嘶——沒錯……一定是陛下,要不然誰能王內史如此恭敬啊?”
“走走走,咱們也得去候着啊!”
官吏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着,並且開始陸陸續續地朝王家宅邸的門前聚集起來。
因爲在那些官吏們看來,這麼大的陣仗一定是皇帝陛下要親臨了。
沒過多久。
無數人翹首以盼之際,一架竹製的步輦忽而映入了衆人的眼眶。
步輦由四人擡着,正正搖搖晃晃地擺動着。
當中坐着的人正悠閒地倚靠着椅背,顯得很是愜意。
衆人眼睜睜地望着那步輦朝府邸慢慢駛來。
爲首的王綰見狀,頓時眯縫暗自一驚,內心不免嘀咕起來。
這個隗狀,也太不像話了吧!
讓你去請秦風,你竟然敢讓秦風給你擡步輦?
隗狀啊隗狀,你膽子也太大了點吧?
要是被陛下得知了這件事,那還得了?
王綰正滿心震驚着,面龐上的表情忽而凝固住了。
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步輦徐徐駛近,王綰漸漸看清了擡步輦的人。
從那前端兩人的衣着來看,王綰知道那是隗狀的隨從。
可是在步輦之後擡着竹竿的身影……
居然正是隗狀!
而端坐在步輦之中的人,正是秦風!
王綰正被這奇異的一幕震驚着。
周遭的各國使臣卻早已是一片譁然。
衆人瞪大了眼睛,滿臉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啊?那……那不是隗大人嗎?隗大人怎麼會去擡步輦的啊?”
“坐在那步輦上的人是誰?年紀看起來也不大啊,倒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模樣啊!”
“瞧那裝束倒不像什麼富貴之人啊,不是皇帝陛下的哪位公子吧?”
“那自然不會是啊!大秦皇帝陛下的公子怎麼會乘坐這等尋常商賈所乘的竹製步輦?”
“那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人?隗大人那樣的高官竟然親自爲他擡步輦啊!”
各國的使者們望着眼前的情景,徹底凌亂了。
使者們此番來大秦議和,一直是由王綰和隗狀兩人負責接待,自然對隗狀的官職有所獲悉。
將作少府,掌管大秦宮闕營建之事,此官職不可謂不顯貴。
可是使者們眼下卻看着……大秦堂堂的將作少府,居然給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擡步輦!
各國使者們震驚無地,就差把下巴掉在地上了……
步輦搖搖晃晃地越來越近。
隗狀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隗狀滿臉漲紅,豆大的汗珠佈滿着額頭。
從九峻山的莊園到咸陽城裏的官署區,這一路上隗狀已經經歷了無數冷言冷語。
那些認識秦風的商賈攤販們更是圍着步輦載歌載舞,歡呼雀躍……
要不是大秦律法規定工商戶籍的賤民不得進入官署區,那羣人非得送隗狀一直來到王綰府邸不可。
隗狀本以爲只要進了官署區,然後在府邸門前停下,自己再一番賠禮道歉,秦風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說不定就不會再繼續爲難自己了。
而那個時候,王綰一定正在府邸大廳裏宴請賓客,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這樣一來,雖然在咸陽商賈攤販的面前丟人丟大了,但好歹不會被官吏同僚、各國使臣們看見……
自己將作少府威嚴的面子並不會受損!
可是隗狀看着面前的烏壓壓的人羣,心裏早已經拔涼到了冰點。
一陣欲哭無淚,隗狀內心無聲怒吼着。
王內史啊!
您這是要唱哪門子的戲啊?
好端端地,您不在府邸大廳宴請各國使臣,居然領着他們到府外做什麼啊?
這下可好了,不僅整個咸陽的黔首都知道老夫的醜事,就連西南夷各國的使臣都知道了!
老夫怎麼在同僚面前擡起頭來?
將來還怎麼在廟堂立足啊?
步輦在府邸的門前停下。
隗狀喫力地活動着肩膀,比起身體上的疲憊痠疼,隗狀更是覺得內心的羞辱尤爲難當。
許多官吏見來人不是皇帝陛下,竟然是一個毛頭小子,而擡步輦的人居然是隗狀……
衆人立馬變得心思各異。
“奇怪,王內史帶領各國使臣們擺出瞭如此陣仗,居然不是爲了迎接陛下駕到?而是爲了迎接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子?”
“是啊!這也太反常了!而且隗大人還親自給那小子擡步輦!簡直是匪夷所思啊!”
“難道那小子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王內史和隗大人都在想方設法地拉攏?”
正在這時。
秦風從步輦上瀟灑而下。
一掃袍擺,秦風躍過步輦的竹竿,朝隗狀笑道:“隗大人您這是要到哪去啊?赴宴要從正門走。”
此時的隗狀正打算偷偷摸摸地躲起來,然後擠進人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府邸。
可還沒走遠,隗狀就被秦風大聲的呼喚叫了回來。
秦風又道:“多謝隗大人親自送在下前來啊,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去赴宴吧?”
隗狀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卻也只得對袖應道:“秦少俠說得是,老朽這就來……”
一旁的王綰快步走了上來。
躬身拂袖,王綰拱手作了一揖,行禮道:“終於把秦少俠給盼來了,來來來,快請進。”
王綰說着便讓開着身子,攤手迎着秦風往府邸裏走。
周遭圍觀的衆人見此情景,頓時驚愕不已。
王綰可是位列九卿的治粟內史啊!
大秦廟堂之上的絕對高官!
爲什麼會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如此恭敬?
而且……王綰的言行舉止之間……都好像是在有意地朝那少年示好啊!
秦風也對袖回禮,說道:“不敢不敢,在下不過是區區一介工籍賤民,豈能勞王大人如此相待?”
什麼?
工籍?
秦風的這句話在府邸門前回蕩着。
各國使者無一不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
不是吧?
讓將作少府隗大人親擡步輦……
讓治粟內史王大人出府相迎,還列出如此陣仗恭候的人……
居然只是一個工籍的賤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