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
蘭池。
蓬萊湖邊,胡亥正愜意地歪在席面上。
冷梅枝和趙吹鸞兩位寵姬正一左一右侍奉在旁。
胡亥正眯縫着雙眼,享受着齊人之福。
這時。
一聲尖細的嗓音傳來。
“公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胡亥聽見動靜,急忙起身。
推開趙吹鸞手中的雲母扇,胡亥擡頭一看,來人正是自己的師父趙高。
“師父,師父快來。”胡亥起身相迎,朝趙高招呼道。
趙高走上近前,朝胡亥躬身一拜,也朝冷梅枝和趙吹鸞作了一揖。
“老奴見過公子,見過兩位細君。”
胡亥連忙伸手扶住趙高的衣袖,說道:“師父您這是做什麼,不必如此。
“師父您快說吧,我都要急死了,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到底是什麼啊?”
胡亥滿臉焦急,等待着趙高的回答。
趙高一臉奸笑,當即說道:“公子,老奴已經派人查出了,陛下近日來經常微服出宮,是去咸陽西南的木工作坊,見一個名叫秦風的少年去了。”
秦風?
胡亥一皺眉,“秦風是誰?父皇去見他做什麼?”
趙高接着從寬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支卷軸。
“公子,這是那位少年的畫像,請公子一觀。”
趙高一邊說着,一邊將卷軸啓開。
一副描摹的人像畫躍然紙上。
胡亥眯縫着雙眼,一陣仔細辨認。
突然。
胡亥彷彿像是被人鎮住了穴道一般。
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胡亥的眉頭皺成了一個井字。
“怎,怎麼會是他?”
胡亥雖然與嬴子嬰已經有將近十年未曾見面。
但是胡亥只看了一眼畫像,便從那少年的眉宇中看出了嬴子嬰的影子。
當年。
胡亥常常跟隨始皇帝前往長公子府邸。
長公子扶蘇的三個子女之中,嬴子昭和晨曦公主還尚且懵懂無知時。
嬴子嬰就已經能和始皇帝議事論政,言談舉止中盡顯才氣,更是贏得了賓客們的一致青睞。
從那個時候起,胡亥就對這個深受始皇帝寵愛的侄子懷恨在心。
半晌。
胡亥滿臉難以置信地望着趙高,說道:“師父,這,這小子,九年前不是失蹤了嗎?”
胡亥對嬴子嬰心生嫉妒,九年前嬴子嬰失蹤的消息在咸陽傳得滿城風雨一事,胡亥記得清楚無比。
趙高身爲皇后屬官,中車府令,掌管皇后鑾駕,出宮的機會本就不多,自然是未曾見過嬴子嬰的真實面目。
此刻。
面對胡亥的發問,趙高有些愕然。
“公子,你,你認識此人?”趙高意外地指着畫像。
胡亥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
“師父,這個人,是大哥的兒子,嬴子嬰。”
什麼?
趙高聞聲,頓時目瞪口呆。
雖然蘭池宮裏都是胡亥和趙高的心腹,但是趙高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公子,老奴並沒有查出這人的來歷,只是查明瞭陛下對這人很是青睞,隔三差五就會前往這人的作坊,下棋談心。”
“都談些什麼?”胡亥急忙追問。
“請公子恕罪,老奴無能,也未能查出……只因郎中令蒙毅一直在暗中保護陛下,蒙毅麾下的一衆郎官就在作坊的四處監視着……”
趙高面露難色,低聲說道:“老奴手下的人壓根就無法接近那人的作坊,但是請公子放心,老奴一定會再想辦法!”
胡亥雖然玩世不恭,但是生性聰穎。
從趙高所說的隻言片語中,胡亥已經察覺出了端倪。
就算不能得知父皇和子嬰談論的內容。
但是從父皇隔三差五就前往子嬰的作坊一事看……父皇怕是對子嬰有着另一番重要的打算……
想到這。
胡亥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這份緊張,甚至比扶蘇帶給自己的還要強烈。
因爲扶蘇至少因爲懦弱仁義的性格而不被始皇帝看重,且扶蘇還經常上奏反駁始皇帝的旨意,惹得始皇帝龍顏大怒。
可是嬴子嬰卻完全不同,嬴子嬰的性格仁中有勇,又雷厲風行,能文能武,殺伐決斷更是不在話下。
從小時候,嬴子嬰果斷滅殺偷盜府邸財物的寺人一事,就足以見得。
胡亥知道,嬴子嬰這樣的性格,纔是始皇帝最喜愛的。
最爲可怕的是,如果嬴子嬰失而復回,那些支持自己大哥扶蘇的文臣武將們,肯定會重新燃起希望!
“不,不……我一定不能讓這些事發生……”
胡亥有些亂了方寸,驚慌失措地念叨出了聲。
一旁的趙高見狀,急忙道:“公子,公子不必如此,就算那個叫秦風的小子是嬴子嬰,又能如何?
“連扶蘇都不能和咱們抗衡,小小的一個孩童,又有何懼?”
胡亥聞聲,眼神中透露出幾分陰狠的神色。
“嗯!師父,我明白,事在人爲,大哥都坐不了的位置,那個稚子,也休想坐!”
胡亥隨即注視着波光粼粼的蓬萊湖面。
“別說現在儲君之位還未冊立,就算已經冊立,甚至就算他人已經登基爲帝,又能如何?我也絕不放棄!
“當年,州籲經過多年的蟄伏和韜光養晦,終在衛桓公弔唁天子時將其刺殺,登臨王位!
“陳桓公薨後,陳公子佗殺太子免而自立!”
胡亥怒目而視,雙拳緊攥,眼神中彷彿燃燒着熊熊的烈焰。
“師父!你放心,那九五之尊的帝位,定將是我的!州籲,公子佗等人能做到的事,我胡亥也一定能做到!”
趙高看着慷慨激昂的胡亥,內心也一陣震撼。
“好!好啊!公子好志向!老奴一定爲公子鞍前馬後!好生輔佐公子!”
胡亥隨即朝趙高躬身行禮,說道:“師父,等我當上了太子,必定奉師父爲上賓,等我承繼大位,必定讓師父做我大秦的丞相!”
……
九峻山。
秦風剛剛置辦好的莊園中。
張珹、徐桂、英布和南宮衍四人正忙着將各類物什、貨物搬進園裏。
莊園裏的池塘水流澹澹。
九曲折橋之上,秦風正陪同着嬴政散佈賞景。
“哎,趙老伯,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陛下真的下旨征伐西南夷了!”
嬴政微微一笑,點頭道:“嗯,此事我知道。”
秦風趕忙道:“可是陛下真的拜王賁爲大將軍,拜李信爲裨將軍,趙老伯,這是不是你勸諫的緣故啊?”
嬴政忍着內心的竊喜,故作鎮定,隨口說道:“是,也不全是,我不過是和御史大夫馮去力一同上奏陛下。
“況且陛下早就有徵伐西南夷的遠慮,至於領兵作戰的人選,陛下肯定也是經過權衡的,還是秦小子你的建議合乎陛下的心意啊!”
秦風咂咂嘴,感嘆道:“趙老伯,您可別謙虛了,您到底是官居何職啊?怎麼您在陛下御前所諫,陛下就沒有不恩准的!陛下得多信賴您啊,趙老伯……”
嬴政微微一笑,顧而言他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秦小子,今日閒來無事,剛纔你說到征伐西南夷的戰事,想不想去看看王賁和李信他們點將?”
秦風看着嬴政和善的笑容,頓時大喜過望。
“想!想啊!趙老伯,我真的可以去看嗎?”
“有我在,你肯定能看!走!”嬴政玩笑似地一拍胸脯,領着秦風便往莊園外走去。
秦風快步並在嬴政的身旁,思緒已經一陣飄忽。
前世時,秦風只是見過兵馬俑的壯觀景象。
秦風做夢都想,能親眼見識一番大秦銳士的雄壯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