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之所以猜到沈蘭君可能在打掃衛生是因爲他聞到了抹布上的味道。
那個抹布不僅加了洗衣粉還加了消毒液。
這混合在一起獨特的味道，他在沈蘭君身上聞過。
可明知道譚建明爲難沈蘭君，還要再給他介紹新儀器，是因爲兩個理由。
譚建明引進新儀器這事是爲了省醫院的發展，爲公而不爲私；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人家畢竟是副院長。
如果真的翻臉不認人一點情面也不留，那事情就難辦了。
所以，周廷不好把人的臉面打得太狠。
周廷從省醫院出來，就直接去了市委大院找李明成。
爲了設計好碼頭建設方案，哈省的代表團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做實地考察。
嶺省代表團也出了一版，兩版方案現在都已經交給了李明成。
周廷推開辦公室的房門就見李明成正站在辦公桌前練毛筆字。
李明成站得筆直，握着毛筆的右手青筋微微隆起，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看着筆下的字。
周廷側目看了一眼，劍眉輕挑。
宣紙上的字體蒼穹有力、肆意瀟灑，飄逸靈秀又不失剛勁。
是副好字。
“聽說你和小宋訂婚了？”
李明成灑脫地落下最後一字，拿起旁邊的溼巾擦了擦手，看着自己的字點了點頭。
周廷知道省裏什麼事都瞞不了李明成，但他沒想要消息竟然傳得這麼快。
早上他剛辦完訂婚儀式，李明成下午就得到了消息。
周廷聳了聳肩，“您消息可真靈通。”
說完就自顧自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李明成哈哈大笑幾聲，擡起下巴指了指桌上剛寫好的“百年好合”大字，朝周廷招了招手：
“喏，送給你們的訂婚禮物幫我拿給小宋。”
那個莊園位於嶺省郊區，那裏的村長今天正好來找李明成彙報工作，上次李明成去村裏視察時，周廷一起跟着。
所以這就記住了周廷。
今天好不容易見一次市長，爲了拉近關係，就把周廷在他們村訂婚的消息跟李明成說了。
周廷起身踱步走了過去，但並沒有拿起桌上的字畫，“要送您就自己去送，她每次見您比見我還高興呢。”
周廷這句話是在開玩笑，就是想給宋曼青爭取視察機會。
李明成哪能聽不懂周廷話裏的意思，笑着用手指點了點他，“你啊，怎麼了，百貨大樓有人欺負小宋了？”
他剛上任就特意去了一趟百貨大樓，就爲了給小宋撐腰。
就這還敢有人欺負小宋？
再說了小宋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性格。
周廷右手輕輕地撐在書桌上，“這倒沒有，只不過我沒臉去見人家。
她想去京大上大學，偏偏省裏給百貨大樓分的工農兵名額是京都師範學院的。”
聽周廷這樣說，李明成笑着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
“沒臉見人家，今天上午還把人家騙到手裏了。”
嶺省工農兵名額已經定下來了，京都的名額多少單位想搶都搶不到呢。
想起今天上午的訂婚儀式，周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過，小丫頭說了，她自己能考上京大。”
李明成讚賞地點了點頭，“小宋有志氣，我相信她還真可以。”
自從在桐峯縣肉聯廠見到宋曼青，李明成就知道這小姑娘有衝勁，有韌勁。
只要她想做的事，沒一件做不成的。
李明成又像長輩般關心了一下兩人接下來的規劃，這才把話題轉移到碼頭建設上。
他從抽屜裏抽出兩份策劃方案遞給周廷，“看看吧，這是兩邊專家團給的策劃方案。”
兩種方案各有利弊，關鍵在於省裏怎麼抉擇。
哈省的專家看問題比較長遠，設計的方案更加全面宏大，碼頭功能性更多。
但相應的也會耗資巨大，省裏不一定經費充足。
嶺大的專家設計的方案考慮的就是最近幾年的碼頭髮展。
經費低耗費少，但問題就是等過幾年再發展這些東西都得推倒重做。
可以說兩個方案現階段都不是特別適合。
這也是李明成這幾天憂愁焦慮的地方，其實他私心是傾向於哈省的方案，但如果把這個交上去，很可能省裏不會批准。
畢竟，耗資確實太大了。
周廷修長的手指快速地翻看着手中的兩份文件，沒過多久就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個人更傾向哈省的，這版功能建設更全，一旦建成，後續就不用再考慮推倒重做的問題。“
李明成皺着眉頭走出辦公桌，點了點頭示意周廷繼續說。
周廷把下方的文件遞了過去，“而且，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嶺大的方案預算之所以這麼少是因爲他們已經把施工單位都已經固定下來了。”
周廷蹙眉稍作停頓，隨後又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後續的施工單位都是要經過省裏招投標決定的。”
“他們這麼早就直接定了下來，這不合程序。”
李明成腳步一頓，看向周廷的眼眸裏帶着欣賞。
周廷果然聰明啊，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其中的貓膩。
李明成深吸一口氣，“這就是嶺大爲什麼這麼着急把譚啓鳴加入專家團的原因。”
“這方案裏的施工單位，多多少少都跟京城的那位有關。”
周廷神情冷峻，語氣冰冷，“這根本就是在胡鬧！”
拿這麼大的項目給自己謀利益，這不僅是胡鬧，更是違法的事情！
他們怎麼敢？
李明成轉身隨即從抽屜裏又拿出了一套方案遞給周廷：
“這是譚啓鳴昨天又新交上來的方案，說是上一版數據有些錯誤。
但我看了，他只是象徵性地把那幾家公司抹去了，其他地方並沒有變。”
周廷接過快速瞟了一眼，嘴角諷刺地笑，“他還真把別人都當成傻瓜，他以爲咱們看不出他的計劃？”
嶺省的這版方案既符合嶺省現階段的發展要求，又節約經費，省裏看了肯定會喜歡。
李明成食指有節奏地敲了敲桌面，“如果咱們按照哈省這版方案建設，第一大難題就是資金問題。”
經費也是最關鍵的環節，沒有經費，方案上所有的規劃和暢想都只能停留在表面上。
周廷眼神微眯，想了想才道：“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