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旁邊還站了個矮個男人,那男人流裏流氣,此刻正朝話劇團裏的女演員打招呼。
宋曼青心裏一驚,下意識就要拉着白天天離開這裏。
可就在這時,中年婦女扭頭正好撞見兩人,激動地大聲招手:
“天天,哎,娘在這裏,你個死丫頭終於回來了。”
一邊喊還一邊朝兩人飛奔而來,宋曼青感受到白天天身體的顫抖,眼神冷了冷就站在白天天前面。
“這位同志,請你注意影響。”
白母胡亂攏了攏散亂的頭髮,一張嘴滿嘴黑牙,嘴裏還散發出一股惡臭。
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般,張嘴就罵:
“俺找俺閨女關你什麼事!還注意影響,俺是她娘注意什麼注意。”
罵完就要伸手去抓白天天,但不管她怎麼伸手,宋曼青都牢牢擋在她前面。
白母咬牙瞪了身後的白天天,“你是瞎了嗎!沒看見你娘被人爲難呢,趕緊給俺滾過來!”
“別以爲來了省裏你就翅膀硬了!俺跟你說,你小妹可還在家裏呢。”
白天天眼神憤怒地怒視着白母,似乎要通過眼神將她千刀萬剮。
宋曼青冷冷開口,“這位同志是拿人質威脅別人嗎?你這樣說,我會以爲你虐待兒童。”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報公安。”
聽到要報公安,白母立馬慌了,上前又要去拉白天天,但搶了好幾次都沒搶成功。
實在沒法,白母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當着衆人的面哭了起來:
“哎呦,俺這個不孝女哦,來了省裏工作就把家裏全忘了。”
“家裏一家人都快餓死了,你倒好,在城裏喫香的喝辣的。”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個沒有一點良心的不孝女,這是要逼死老孃啊。”
這裏本就在話劇團正門口,再加上下午上班時間,見有熱鬧看,話劇團一幫人立馬圍了過來。
白天天前一段時間剛被人私下議論亂搞男女關係,再被親生母親在這麼一鬧,名聲肯定全壞了。
剛纔還圍在大門前看女同志的白放見自己娘氣的坐在了地上,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打白天天。
“媽的,白天天你真的長膽子了啊,連自己娘都不要了?!看來你真是欠打了!”
白放握緊拳頭就揮了上去,可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攥住了手腕。
明成冷眼瞟了一眼矮個子男人,隨後猛地朝他胸口上踢了一腳。
白放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
本來蹲在地上痛哭的白母瞬間爬了過去,“哎呀,俺的兒啊,這省裏都是什麼人啊!”
然後惡狠狠地看向白天天,“白天天!你是死了嗎?!你就這樣看着別人欺負你弟弟。”
明成眸中寒意越來越濃,只是嘴邊掛着微笑,開口直接問道:
“想要多少錢?”
還在罵人的白母立馬把嘴邊的髒話噎了回去,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明成雙手環胸,笑得邪魅,“聽不清就算了。”
說完扭頭就要走,地上的白母放開自己的兒子連忙爬了過去,“你真的能給我們錢?”
明成低頭看着身下的中年婦女,“帶着你那個兒子跟我過來”,然後掃過圍在門前的衆人再次開口,“要是敢影響她的名聲,我讓你們離不開省城。”
白天天身形猛地一顫,眼神緊緊盯着此時嘴角含笑的男人。
他在..幫她嗎?
白母見這人穿着不俗,還能開得起車,立馬笑着站了起來。
隨後走到白放面前踢了踢他,“趕緊起來,別給你姐丟人。”
接着又滿面春光地朝圍在一起看熱鬧的衆人揮了揮手,大聲嚷嚷道:
“哈哈哈,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剛纔就是一場誤會。“
“你們都不知道,俺這閨女最疼人了,每個月都把自己的工資都寄到家裏。”
“俺閨女最心善啊,家裏有個殘疾妹妹那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宋曼青見白母越說越多,立馬上前阻止了她,“行了,帶着你兒子趕緊離開這裏。”
這個年代,能進省話劇團的人都是家境不俗的人。
宋曼青不敢保證每個人都是心靈善良的人。
這些細節只會讓有心之人更加嘲笑白天天。
白母激動地應了兩省,拽着白放就跑到明成身後。
只是路過白天天時,湊過去偷偷說了句,“別忘了,把你工資寄回家,你妹妹還等着你的工資呢。”
許久之後,衆人才散去。
宋曼青心疼地看着低着頭的白天天,上前抱住了她。
“別怕,沒事了。”
白天天是和妹妹跟着白父一起來到這個家的。
白天天只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死了。
母親死得早,白父沒過幾年就重新找了現在的媳婦。
她對娘唯一的印象就是妹妹的那雙眼睛。
白父喝醉酒的時候經常對小時候的她說,“你妹妹,像你娘。”
母親當時生妹妹時難產,妹妹剛一出生,娘就死了。
白父把所有的仇恨都轉移到妹妹身上,看都沒看小孩兒一眼摔門就走。
這照顧新生兒的任務就扔給了白天天。
但白天天那時還小,哪裏會照顧。
還是有一次妹妹整日整日發高燒,她實在沒辦法,連夜抱着妹妹去了公社的衛生所才知道妹妹從出生起身體就很虛弱。
那個年代喫都喫不飽,哪有錢看病?
這孩子在母胎裏就傷了元氣,又高燒太久,整個人就這樣燒傻了。
白天天一直覺得是自己的責任,自己沒有照顧好妹妹。
但她那個時候也纔不到10歲,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哪裏懂這些?
後來,白父找了白母。
白母一進門就罵這兩人是拖油瓶,兩人剛結婚一年,白母就生了白放。
白天天從小就和這個家格格不入,她聰明,堅韌,什麼事情一學就會。
再加上長得好看,村裏人都說這女娃不是白父的種。
小的時候她怨恨這流言,她以爲是因爲這些閒話,爹纔對她和妹妹那麼不好。
刷鍋洗碗打雜家裏所有的髒活累活都壓到她身上,大冬天指揮她去冰冷的河裏洗衣服。
那個弟弟卻是家裏的寶貝,家裏所有的愛和關注都給了他。
她小時候不服氣,偷偷設計陷害了弟弟幾次,結果被發現後,白母就對她拳打腳踢。
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就想看看爹心裏還有沒有她。
可她躲在髒兮兮的橋洞裏整整三天三夜,家裏人找都沒找過她。
不僅不找她,就連身體柔弱的妹妹都差點餓死!
她走了幾天,妹妹就餓了幾天,就連身上到處都是青紫!
等她回家,妹妹看到她哇的一聲就哭了。
姐妹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她看向白父白母的眼神尖銳又狠厲。
再後來,她就死心了。
她開始自己心疼自己,照顧自己,只爲她和妹妹兩人活。
她拼盡全力想要帶着妹妹逃離那個家。
可明明她就要掙脫了,明明她就要帶着妹妹脫離苦海了,那對惡魔現在又找到了她!
他們這是想把她重新拽入深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