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從
謝明苒滿心歡喜地從黃包車上下來,穿着鹿皮小皮鞋的雙腳卻在下一秒踩到了一灘聚在窪地中的雨水。.shung她顧不得擦拭鞋面和裙襬上沾上的泥點,就抱着書包迫不及待地往嶽山圖書館的閱覽室疾跑過去。
想到一會就能看到亞歷克斯那頭耀眼的紅髮,立時就能撞見他迷人的雙瞳,謝明苒的臉頰就一片火熱,燒得耳根都在發燙。
然而等她火急火燎地衝到二人慣常約會的地點,卻見落地窗前的雞翅木長桌上空無一人。此時,窗外方歇的雨又淅淅瀝瀝開始下落,把半闔的窗戶吹得哐當作響,謝明苒一個機靈,走上前把窗戶閉合,那滿心的憧憬,似乎也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得透心涼。
是不是來了又走了?還是壓根就沒有來?
謝明苒呆坐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有亞歷克斯的影子,連打開手中的英文書的興趣都沒有了在前幾次的閒聊中,她知曉了亞歷克斯租住公寓的地點,本想叫張黃包車直接過去,可終究因爲女子的矜持敗下陣來。
如此兩三個小時,直到外面的風雨越來越大,嶽山圖書館中人越來越少,謝明苒也無精打采地收起書本,到外面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回到虞園。
凝碧,聽完護兵的稟報,溪草表情有些古怪,她推了推逗弄兩個孩子的謝洛白。
“你說明苒急着去圖書館,只是爲了去溫書?點翠軒中她有專門的書房,什麼書非得不可到圖書館去看了纔行?”
謝洛白抱起長安,在羊毛毯上方還玩着搖鈴的長纓立馬就不幹了,丟開手中的玩具伸開兩隻小短手走向謝洛白。
謝洛白乾脆長臂一伸,騰出另一隻手把孩子一左一右摟在懷中。
“大概圖書館氣氛更好一些,而且家裏天天都讓四表妹相親,她煩着呢,也去找個地方躲一躲。”
聽起來是這樣一回事,可溪草直覺中還是感到奇怪。按理說亞歷克斯那天在虞園的宴上露出了猙獰面目,並且也側面向溪草下達了戰書,可從保皇黨綁架孩子,逼死鄭金花後,除了製造了謝旌文的車禍,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幹。
而也正因爲此,溪草夫婦使他被迫失去了警察署中安插的棋子,並且曾家向虞園做出了傾斜。
亞歷克斯此人不簡單,這般安靜如雞實在不符合他的脾性。
“明苒只是一個丫頭片子,舅舅在大局上主次分明,亞歷克斯奸猾,大抵也知道從她身上挖不出什麼東西,如果我是他,恐怕利用旌文還更容易些!”
說這話時,謝洛白目光銳利可在長安長纓雙雙伸手揪他耳朵頭髮鼻子時,又露出了寵溺的微笑。
他逃避着兩個孩子的攻擊,連和小妻子說話都顧不上了,溪草看得好笑,從他手中接過越發兇悍的長安,作勢在女兒的小短手上輕輕拍了幾下。
“這麼小就欺負你阿爸,長大了還得了,嬌縱出個無法無天的性子,以後誰敢娶?”
長安以爲溪草在和她玩,裂開嘴伸手環住溪草的手指。
這幅不知悔改的形容,看得溪草頗爲無奈,正想再逗弄她幾句,謝洛白卻不幹了。
“我謝洛白的女兒,自然要嬌着縱着!以後沒有人敢要,那就給她找個上門女婿,有我們父子二人罩着,誰敢撒野!”
說完又捏了捏兒子的手掌心。
“是不是啊,長纓?”
長纓不明所以,在父親懷中蹬了蹬腿,看他爹一臉期望地將他望着,於是嗯哼了一聲,謝洛白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
“你看,兒子都沒有意見!”
溪草啼笑皆非。
“好好好,既然這樣心疼孩子,今夜就讓桑姐和金嬤嬤休息一晚,你去育嬰室和孩子們睡吧。時間也不早了,也該安寢了。”
“那怎麼行!”
前一秒才接過長安的謝洛白當場就把金嬤嬤和桑姐叫了進來,一本正經把孩子交給二人,隨即就關上了門擁住了溪草。
“怎麼能因爲那些小鬼頭忽略了太太?!他們將來還要娶妻嫁人,哪像太太,纔是真正和我過一輩子的人!咱們可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這後面的一句,被他聲線暗啞地從棱角分明的脣中吐出,說不
出地蠱惑迷離,讓人根本生不出拒絕之意,
伴隨凝碧臥室燈光的熄滅,溪草仿若一葉小舟,在海中沉沉浮浮。
這浮生偷閒的一晌貪歡,好似暴風驟雨突臨的前夜,平靜中夾雜詭密,他們唯有備好獵槍,隨時應戰蟄伏四處猛然進攻的兇獸。
第二天溪草用過早餐,便直奔點翠軒找謝明苒。
大抵是因爲高中畢了業,謝明苒脫下了稚氣的學生裝,開始穿上了掐腰的洋裝。一襲米白色的蛋糕裙,顯得女孩子越發清純甜美,和從前古板的學生樣區別明顯。
溪草心中讚歎,往她臉上望去,才發現小姑娘雙頰上擦了胭脂,而脣上也薄薄地施了一層口脂。
見溪草注意到了,謝明苒臉頰一紅,就要揚起手背去擦,被溪草一把阻止。
“我們明苒長大了。”
正巧三姨太擡着蓮子羹從耳房中走過來,見到溪草便附和。
“是啊,從前我給她裁了多少旗袍,她都不穿,整天就素衣素裙,搞得太太多在我耳邊敲打,身爲虞園的四小姐,可不能在衣冠上失了分寸,讓虞園丟了顏面。我還想是不是我的審美太老套了,打聽到年輕的女孩子都愛穿洋裝,又領着她去百貨商場採買了一堆,結果,這妮子也就逢年過節出門應酬的時候敷衍我一下,平素依舊我行我素,愁得我幾宿睡不着。好在太太開明,最後也任由她去了,否則若是遵照以前的謝氏家法,定罰她褪去一層皮!”
聽到三姨太揭自己的短,謝明苒耳根都在飄紅。
“姆媽,您就少說兩句”
“好好好,我們明苒是大姑娘了,面皮薄,不說了,不說了。”
三姨太笑着打住話。
一行人在客廳中落座,喝完一盞蓮子羹,便自然而然提起了溪草的來意。聽聞她竟打算向謝明苒學習英文,三姨太微微有些喫驚。
“現在年代不同了,而且二爺一直在我面前提從前在歐洲遊學的經歷,我也有心湊個巧,萬一以後有機會去歐洲走一走,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只是洛白軍務繁忙,我也不好叨擾她,如此只能來求四表妹了。”
謝明苒雙目一亮。
“亞歷克斯是地道的英國人,表嫂不如把他請到家裏來當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