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從
謝信周要個交待,所以總得有人爲這件事負責,鄭金花於是把自己的命填進去,成全了對舊主和新主的忠誠。.1kanshu
溪草捂住嘴,愣愣看着鄭金花腦袋底下蔓延出一攤血跡來,熱淚在眼眶裏滾動,還來不及落下,謝洛白便大步搶上來,右手攬住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中,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別看。”
溪草卻在他懷中掙扎起來,企圖到鄭金花身邊去,可她受傷的身體卻不聽使喚,終究是綿軟無力地靠在謝洛白身上,放肆地哭出聲來。
“蠢貨!爲什麼這麼做?活着,我總能想到自證清白的辦法,何須她把這條命搭進去,這蠢貨!蠢貨!”
溪草很久沒有如此失態地痛哭過了,謝洛白心中如同針刺,只是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扭頭吩咐護兵先把屍體擡下去。
由於鄭金花乃宮廷御醫,虞園的女眷有個小病小痛,也常愛煩她給把脈問診,溫夫人也喫過她幾副藥,把宮寒的老毛病調理好了,眼下這人活生生死在面前,她也是心有慼慼焉,不由埋怨謝信周。
“你這老頑固,大姐都沒說什麼,洛白自己也認下兩個孩子了,偏你一個不相干的舅舅在這裏咄咄逼人,現在好了,活活逼死一條命,再追究下去,難道要鬧得謝家分崩離析你才高興嗎?”
謝信周緊皺眉頭,他也沒料到,鄭金花性子如此剛烈,竟會以死謝罪,一時啞然無言。
這幾日他在溫夫人勸說下,吃了鄭金花的藥方,痛風已經好了七八成,下地走路已無大礙,其實心中還是很感激她的,本來還備了一份厚禮,要不是突然出了這檔子事,早就送到鄭金花手中了。
鄭金花的血,澆在謝信周的怒火上,只剩錯愕。
謝洛白把溪草從輪椅上抱起來,掃了一眼滿屋子的人。
“溪草永遠是我的妻子,長纓和長安也永遠是我的兒女,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
他把溪草抱回小洋樓,連日的奔勞折磨,她早已體力透支,加上鄭金花的死,更是火上澆油,還沒到家,便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謝洛白又請包醫生過來,給溪草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大礙,這才替她掖好被角,關上臥室的門,他擡眼見黃珍妮站在門口,心頭火起。
“誰讓你帶她去虞園的?自己給我滾去關禁閉!”
謝洛白出門時交待過她,讓她看住溪草,在他回來之前,都不許由着她到處折騰。
可黃珍妮顯然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黃珍妮微怔,這並不是謝洛白第一次責罰她,從前她在戰場上爭勇鬥狠,出現錯漏和失誤,被他責罰,她都甘之如飴,關在幽暗的禁閉室裏,甚至還暗自欣賞謝洛白這種一視同仁,並不因爲她是女人而放水,這是對她的尊重。
可這一次,他對她的懲罰,是因爲她沒有照看好另外一個女人。
黃珍妮心中溢着酸澀,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如常,她扣靴答是而去,轉身的時候,眼眶卻微微發紅。
出了小洋樓,她快步邁下樓梯,朝自己停在路邊的軍用摩托車走去,卻聽見後頭有人叫她的名字。
黃珍妮轉身,只見何湛朝她跑過來,微微着喘氣,謝洛白接到消息,便日夜兼程往回趕,這一路大家都很狼狽,一向注重儀表的何湛,頭髮來不及修剪,脣邊也有些烏青的鬍渣,不是平時斯文整齊的模樣。
何湛有點不好意思,握着脣咳嗽了一下。
“剛回來司令就交待我去查些事情,還沒來得及和你說話,怎麼就要走?”
黃珍妮口吻帶着怒氣。
“我沒守好少夫人,司令罰我關禁閉,可不得走快點麼?”
何湛微愣,還沒來得及說話,黃珍妮已經越過他跨上摩托車,剛發動引擎,何湛又忙攔在她車前。
“幹什麼?小白臉,不知道車子不長眼?撞死我不管賠!”
在何湛面前,黃珍妮可沒有對着謝洛白那麼好的脾氣,講話都如吞了槍子一般衝,何湛從前並未見過這樣潑辣的女人,一直有些忌憚她,後來卻不知爲何,就習慣了她的盛氣凌人,再看那些溫婉如水的姑娘,總覺得缺了些味道。
他從褲兜裏摸出半個
拳頭大的小盒子,微笑着遞到黃珍妮面前。
“趙正勳那混賬,私藏了不少稀奇玩意,我帶人清點倉庫的時候,看見這個,知道你肯定喜歡,就留下了。”
說着,他打開盒子,裏頭的絨布上,躺着一枚銀色的戒指,黃珍妮微愣,擡眸看着何湛,眼前的畫面似曾相識,多少年前,她跟謝洛白上戰場,打敗了東南邊的軍閥,清點戰利品的時候,謝洛白髮現一隻極好的玉鐲,隨手拿起來扔給她。
“給你了,戰場上,你是軍人,但不打戰的時候,還是個女人,多少也需要拾掇拾掇自己,總用得上。”
不過是一時興起,隨手扔給她的,甚至都算不上禮物,他或許早已忘了,她卻一直視如珍寶。
黃珍妮神情有些恍惚,目光漸柔,何湛以爲她很喜歡,便按下機關,戒身上瞬間啪嗒彈出三柄利刃。
“這是戒指刀,戴在手上不顯眼,近身格鬥的時候,正好可以當暗器使。”
黃珍妮臉上的柔情一瞬凍結,她毫不猶豫地發動引擎。
“不要,你喜歡就自己留着。”
何湛還來不及說話,摩托車已經風一般撞出去,他踉蹌後退,手中的小盒子猝不及防飛脫,戒指滾落在地。
溪草醒來的時候,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謝洛白命人做好藥粥端過來,她也沒有拒絕,用小勺子慢慢舀着喫,口中苦味瀰漫。
雖然不理解鄭金花的做法,可她不得不接受她已經死亡的現實。
謝洛白用冷毛巾替她敷着臉上的腫塊。
“她的身後事,我會着專人料理,事事都會安排妥當,你無需操心。”
溪草點了點頭,嘆氣道。
“說起來,她跟我這麼久,我卻連她有沒有家人都不清楚,早知道該問一問,把她的遺骸送回家鄉去安葬。”
謝洛白知她心裏仍是難過,沉默半晌,轉移話題道。
“咱們暫時不回虞園,在外面更自在些,姆媽本也想搬過來,我勸阻了她。”
溪草仍舊是點點頭。
“你做的對,如果姆媽也搬出來,別人會覺得謝家鬧了內訌,或許有機可乘,畢竟蓉城還有施家的黨羽,保皇黨就是靠他們,才能帶着我和孩子們順利混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