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左右,淮城淅淅瀝瀝下起了開年第一場春雨,溪草和謝夫人正在餐廳裏喫下午茶,淮城的西洋果子鋪蛋糕做的很精緻,配合着季節,拿奶油在蛋糕面上標出小團小糰粉紅色的櫻花,又拿新鮮櫻桃點綴了,甜而不膩,溪草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口。
見桑姐挎着籃子,從牆角拿了把油紙傘,謝夫人是知道心疼下人的,何況桑姐跟了她那麼多年,便多嘴問了句。
“外頭下雨了,你要這時候出去麼?”
桑姐笑道。
“前些日子夫人不是新做了一件旗袍,有些不合腰便拿去改了嗎?我還沒去取呢,再拖我恐怕忘了,何況這下得也不大,都說春雨貴如油,雨中走走也是好的。”
謝夫人斜眼往窗外看了去,果然只見薄薄的一層雨絲,便作罷了,倒是溪草道。
“我倒正巧有些東西要買,下雨了也不便使喚人,不如桑姐順便幫我帶了吧!”
桑姐自然是點頭。
“少夫人只管吩咐就是了。”
溪草微笑。
“可有點多,你等我寫個單子來。”
說着就吩咐人找紙筆,謝夫人有點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兒媳婦平時算是體貼老宅的下人的,這大下雨的,地面又滑,叫她買這麼多東西是不是有點........
不過到底不是什麼大事,謝夫人也沒說什麼,桑姐雖然應了,但卻頻頻往外瞧,似乎有點急迫的樣子,溪草假裝不知,徑自寫好單子疊好交給她,桑姐也沒展開瞧,點點頭匆忙撐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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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官邸,她立馬招手叫了輛人力車,一路催着車伕往前趕,車伕忍不住回頭抱怨。
“大嬸,要想快,您坐汽車呀!我們這兩條腿,哪能跑得過四個輪子是不?”
好容易到了淮城公園門口,桑姐見漢白玉牌坊底下停着一輛黑色小轎車,已經開始緩緩行駛,似乎準備離開,丟了幾塊錢給車伕就匆忙跳下去,傘也不打地揮手叫道。
“等一等!等一等!”
那輛小轎車的副駕裏探出個腦袋看了他一眼,車子才又停下,桑姐氣喘吁吁地跑到面前,副駕那男人就冷笑道。
“你倒是真不急,敢叫我們公子等你,莫非是不想救你兒子的命了?”
聽見說起她的兒子,桑姐似乎渾身一刺,卑躬屈膝地哀求。
“出門的時候,少夫人吩咐我買東西,寫了好長一串單子,這才耽擱了。”
後座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梅鳳官那張精緻的臉來,他吩咐副官。
“我這裏還有些話要問,需要些時間,你把單子拿了,代她把東西買全,不要叫那邊看出破綻來。”
副官應下,接過桑姐手裏的單子,叫了倆人力車走了,桑姐連忙把這幾日官邸的情況一字不漏地交待了。
“二爺對小樓那個是真上心,昨夜裏那妖精病了,連夜親自送的醫院,回來還斥罵了金嬤嬤一頓,要趕她回雍州,金嬤嬤是最有體面的老人了,這情形我也是頭一遭見。”
梅鳳官沒有偏頭看桑姐,他嘴角牽了牽,笑意比外頭的雨水還涼。
“你們家那位少夫人,沒有半點反應?”
說起來,桑姐甚至有點心疼。
“哪能呢!想從前,二爺對少夫人,那是天下絕無僅有的溫存體貼.....”
話說到一半,她又想起眼前這位對少夫人的癡戀也是出了名的,打聽官邸的事,難說多半也是希望有機可乘,便打住改口道。
“少夫人那樣烈性的一個人,這次可算是委屈求全了,雖然拌嘴吵鬧,但從沒提過離婚二字,偶爾還耍些小手段挽留二爺,看着也是心酸。”
梅鳳官聽聞,驀然手握成拳,骨節捏得泛白。
“呵,我倒是真不懂,她究竟圖什麼?”
他半晌才平靜下來,又問了些別的事情,關於董憐,關於官邸的佈防,約摸盤問了一個小時,桑姐把知道的都說得差不多了,副官也已買好東西回來了。
“你去吧,回去別說漏嘴,你兒子的事,我既答應了,就會幫你辦到。”
小汽車駛入雨幕,桑姐安了心,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叫了輛人力車回官邸,溪草和謝夫人並金嬤嬤三人,正打完四局橋牌。
謝夫人起身拿了改好的旗袍回屋去試,桑姐就對溪草笑道。
“少夫人吩咐我買的,我都買全了,少夫人您點一點?”
雖這麼說,桑姐也知道溪草向來是信任她的,從不會真的去清點,誰知溪草居然撐着腰走過來,一件件拆開那些東西看起來。
桑姐非常意外,她現在察覺溪草的反常,心中一時緊張起來,可又想着既然都是按溪草開的單子買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便故作鎮定地垂手站着。
溪草拆到一半,手突然頓住,她轉身時,臉上的淺笑驀然換了寒霜。
“糖梨膏、花露水、咳嗽粉,全都不是我慣用的牌子,桑姐,這東西想必不是你親自去買的吧?”
她開了單子,卻故意沒指定要哪間店的,若是熟悉她的桑姐,這些當然不用刻意提醒,除非換了別人.......
桑姐面色刷一下便白了,她僵了半晌想要解釋,溪草已嘆了口氣,坐進沙發裏。
“鄭大夫已經什麼都查到了,桑姐,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溪草的手段,桑姐是見識過的,她知道事到如今,辯解無用,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哭道。
“少夫人,我錯了,是我迷了心竅,忘恩負義。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不這麼做,我的家軒就死定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