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到醫院一通忙活,等檢查完畢,差不多安頓下來,已到了傍晚。
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不過恐怕是軟組織受傷,需要留院觀察。敷上藥,溪草百無聊賴地躺在病牀上,見到聞聲前來探望的外科專家吳醫生,只覺親切。
“呃,原來我是在聖彼得醫院”
上次她在正隆祠中彈,謝洛白便興師動衆了請了吳醫生來幫她做手術,而後的陶素茹也是眼前人介紹的。
吳醫生佯作生氣。
“怎麼,難道雲卿小姐不想見我嗎”
“當然,每次見吳醫生,我都這裏那裏受傷”溪草也開玩笑。
吳醫生聞言笑了。
“那確實是我的不是了。”
兩人聊了一會,得知自己是在骨科,溪草心中一動。
“聽說張存芝也是在聖彼得住院,不知她的病房”
吳醫生瞬時明瞭,想起兩人之間的齷齪,也覺得這個安排有些欠妥。
“是我們疏忽了。不過張小姐其實只是受了皮外傷,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應該出院了。如果雲卿小姐覺得不方便,我一會讓人重新幫你換一間病房。”
“這倒不用。”
溪草婉拒,“只是有些感慨雍州真小,到哪裏都能遇到熟人。”
兩人又聊了一會,吳醫生告辭,馮玉蓮親自把他送到門外。溪草發現,雖然馮玉蓮性子冷清鮮少交際,不過一舉一動皆是熨帖,做事邏輯清晰,行動遊刃有餘,比起嚴曼青也不枉多讓。
“讓二伯母費心了,既然玉蘭已經來了,二伯母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馮玉蓮給她削了一個蘋果。
“雲卿,你這次受傷都是因我而起,我怎能袖手旁觀。”
說這句話的時候,馮玉蓮目中已經一片坦蕩,溪草越發佩服她與外表不同的堅韌,心中對其又親近了幾分。
“其實雲卿回到雍州也要數月,早就應該去別苑拜訪二伯母,卻一直耽擱了”
聽出溪草話中的歉意,馮玉蓮微微一笑。
“那你爸爸醒了,我也沒有去探望,說來豈非也是失禮了相逢皆是緣,重的是時機,並不在早晚。雖然不曾見面,不過你的事我多少都有耳聞。不怕你笑話,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現在想想,還沒有你一個小姑娘活得明白。”
溪草不解,聽馮玉蓮提起陸承宣康復、攆走陸榮坤一家以及熊家葬禮等事。
“我在陸家別苑混沌度日,以爲與世無爭就能消停安穩,不想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還不如似你一般,一開始便心如明鏡,掌握主動。”
馮玉蓮笑嘆,雖然自己與溪草相差了二十餘歲,可不知怎的,馮玉蓮卻壓根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孩子。
“就拿白天這件事來說,其他人也罷了,我只是不明白,怎麼葉媚卿也要害我。”
馮玉蓮眸中透着悵惘,溪草知道她已是猜到安德烈、理查德以及嚴曼青幾人的圈繞,所謂的“不明白”,還是那句被朋友背叛的寒心吧。
溪草牽了牽嘴角。
“所謂無利不圖,通過這件事認清一個人,其實也是幸事。”
馮玉蓮嘆了一聲。
“也只能這樣想了。不過我馮玉蓮本本分分一輩子,卻遭受這等恥辱,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明白,證實我的清白。”
溪草不料馮玉蓮是這等鑽牛角尖的人。
方纔陸欽走之前還和她小聲道陸太爺已經不想再追究這件事了,馮玉蓮也會繼續留在陸府。不過溪草也理解馮玉蓮的心情,即便對方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可傷害已經造成,讓人窩窩囊囊承受消化,脾性高傲的馮玉蓮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不知二伯母想從哪裏入手”
馮玉蓮躊躇。馮五收了聘禮,要證明她並未與安德烈苟且的唯一線索,便是那個銀質十字架,卻偏生又被葉媚卿否定了它的來源。
“二伯母,不知能不能把那個十字架給我看看。”
馮玉蓮也不含糊,從手包中取出遞給溪草,自從知道上面花體法文的意思,她就不想佩戴。
溪草翻來覆去看了三遍,發現除了那幾個疑似愛戀的法文外,並無其他標誌。原還以爲這條銀質項鍊出自國外品牌,如果是名牌的話,或許還能另闢蹊徑從商家查詢到購買名單,現在這條路卻行不通了。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白天的細節,突然道。
“聽二堂哥的意思,今天的事似乎是二伯母身邊的香芹挑起的”
馮玉蓮目光一瞬銳利,也發現他們有些本末倒置,顯是忽略了一些最簡單的線索。
“是,若非她主動詢問阿欽那法文意思,怎會引起後面的事”
正因爲陸欽翻譯出那段文字的意思乃是“安德烈摯愛蓮花”,香芹便認定陸欽一派胡言,污衊了女主人聲譽,揪着他要到陸太爺面前討個說法,繼而才驚動了馮五與嚴曼青。
溪草懊惱自己後知後覺。
“而且她分明知道那個十字架是葉媚卿贈二伯母的,卻一口咬定是安德烈所贈”
馮玉蓮已然明白了溪草的意思,蹬蹬蹬過去打開病房門,高聲呼喚。
“香芹”
可連叫數聲,卻都沒有她的迴應,反而是玉蘭一臉奇怪地道。
“二夫人,這裏就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啊,好像沒有看到其他人。”
“莫不是香芹怕二伯母秋後算賬,提前跑了”溪草道。
“要不,先和爺爺說一聲,若是香芹有個好歹,也算有個交代。”
馮玉蓮渾身一震,卻也佩服少女的敏銳,她的思維還停留在趕緊把人找回來,讓真相大白的層面;少女卻已經比她想得更遠。
“好,我這就去打電話。”
入夜了,溪草把謝洛白贈的那隻瓦爾特放在枕頭下,心亂如麻。
紡織廠受害者們給的時間不多了,王二的遺孤亦是生死未卜,趙翔又被抓走了,偏生自己又折在這裏
真是越忙越見鬼
不過傅鈞言也真是的,當時玉蘭趕到醫院,溪草就讓她給謝府打電話,讓傅鈞言趕緊來醫院一趟,可等到現在,還沒有半個人影她現在一時半會無法行動,如果外面沒有人接應,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難不成把熊家的紡織廠,白白地拱手相讓
溪草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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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黑暗中,病房的房門突然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有人在外輕聲旋動。溪草一驚,連忙抓住枕下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