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洛白說一不二,張存芝還沒反應過來,便有兩個護兵衝上來把她挾起來帶走了。
張太太踩着高跟鞋追了一段,差點沒被鵝卵石小道絆倒,聽着女兒逐漸遠去的哭喊聲,她追不上,只得返回原地,厲聲申訴。
“謝司令,你不能這樣我先生好歹是雍州市長,你不能如此不給我們張家面子“
謝洛白瞟了她一眼。
“竊取軍事情報,本該當場槍斃,而我現在只是逮捕令媛,已經很給你們張家面子了。”
張太太一口腥甜差點沒從喉嚨裏噴出來,她臉色發白地指着謝洛白。
“你你”
謝洛白根本懶得同她廢話,冷冷吐出幾個字。
“何湛,替我送客”
好端端的一場堂會鬧出這樣,本來還有幾個年輕小姐見謝洛白長得十分俊美,不肯相信外頭那些傳聞,想要藉機親近的,看了這一幕以後,都不敢再留下,生怕謝洛白一個不高興,也把她們抓去關起來,紛紛辭行。
謝夫人滿臉尷尬,親自把客人們送到大門前。
一時間,停在謝府外頭的一排小汽車瞬間走了大半。
張夫人走得最快,溪草料想,她此時一定是回市長官邸去搬救兵了,不知道張達成準備怎麼從活閻王手中營救女兒,她不禁有些期待。
唐雙雙也過來告辭時,擁抱了溪草一下,在她耳邊笑道。
“雲卿,今晚這一仗,打得很漂亮。”
說罷,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謝洛白,又在對方回看過來時迅速轉開,款款離開了謝宅。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謝洛白邁開長腿,走向斜倚紫藤架的梅鳳官。
溪草頓時緊張起來,下意識向前跟了兩步,但轉念一想,恐怕自己的維護反而會惹怒謝洛白,對梅鳳官更加不利,只得駐足停步,卻依舊掩蓋不住柳葉眉中深鎖的擔憂。
這些小動作,全都沒逃過謝洛白的眼睛,他眼中劣氣更盛。
“梅老闆,需要派車送你嗎”
逐客令下得還算客氣,可謝洛白的目光卻非常冰冷,甚至帶着幾分肅殺。
梅鳳官面上妝容未卸,眉眼流盼着輕浮的妖媚,雙臂交錯抱在胸前,從鼻尖哼出一聲輕笑。
“謝夫人一番美意請我來唱戲,沒和她打過招呼之前,我恐怕不好擅自離開吧”
謝洛白回答得十分冷硬。
“放心,姆媽那邊,我自會告知,你可以走了。”
“謝司令好大的官威呢”
梅鳳官長眸一眯,站直身體,冷冷與謝洛白對峙着。
溪草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無論梅鳳官背後有什麼勢力,這裏畢竟是謝洛白的地盤,他只要打個響指,一羣荷槍實彈的士兵就會把梅影班團團圍住。
若是爭鋒相對,梅鳳官絕對要喫虧。
她在謝洛白身後,對梅鳳官頻頻搖頭,示意他不要和謝洛白逞口舌之快。
眼中濃濃的關切讓梅鳳官的心一瞬柔軟下來。
他不再堅持,衝她嫣然一笑,徑自向更衣室走去。
謝洛白猛然轉身,一眼就看到了溪草來不及收回的留戀目光,胸中頓有一團熊熊地妒火燃燒起來。
“拿來。”
他朝她伸出手。
溪草心突突快跳起來,還是裝出了一臉的無辜。
“什麼”
“圖紙。別裝了,我知道是你乾的。”
溪草略感失落,她還以爲自己成功地把謝洛白唬弄過去了,頓時有點難堪,她本來打算等謝洛白處置了張存芝,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去,沒想到他一眼就識破了。
“在我房間的牀墊下頭,我沒打算偷二爺的東西,只是借用。”
“把我當槍使你真是長能耐了。”
溪草做賊心虛,囁嚅道。
“那二爺剛纔爲何不揭穿我,反而配合演這場戲”
“你覺得是爲什麼”
溪草不願回答,她本能地逃避這個問題。
謝洛白逼近一步。
“我房裏那個人是你吧,聽張存芝說得繪聲繪色,看來你叫得很歡嘛”
溪草驀然漲紅了臉。
她在窯子裏呆了這麼多年,雖然從未接過客,但淫聲浪語可是聽了不少,要模仿一二還是不難的,雖然實際演練起來,還是令人羞憤難當,幾次都差點露出破綻,但要騙一個未出閣的張存芝,綽綽有餘了。
這種難以啓齒的事,本該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可謝洛白太聰明瞭,任何一個小細節都瞞不過他,而且他還偏愛抓住這種令她難堪的把柄,反覆強調。
溪草弱弱地辯解。
“我、我就叫了一聲。”
“怎麼叫的也叫給我聽聽”
溪草登時就炸毛了。
“謝洛白,你別太過分了”
謝洛白見好就收,放過了她。
“張存芝鎖了門,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溪草不敢騙他,取下束髮的髮卡,掰開上頭薄薄的銀片。
“我進去的時候,用這個塞在了鎖芯裏,張存芝根本沒有成功把門鎖上,我自然就出來了。”
謝洛白接過那小巧的髮卡一看,忍不住笑了,方纔的妒怒也減輕了幾分。
“小機靈鬼,看來你在燕京,沒少學那些三教九流的玩意,不過管用就是好辦法,只是下次,你再用它來對付我,我可不會饒你。”
溪草鬆了口氣,本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原則,趕緊趁熱打鐵。
“怎麼會呢我對二爺忠心耿耿”
謝洛白確實還比較受用,笑了笑,竟親手替她攏起頭髮,嘗試着用髮卡別住,雙手做這個動作,雙臂需要環過她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擁抱。
溪草不自在了,本能地就要後退,卻被謝洛白在肩上一按,往懷裏拉近了幾分。
“別動,弄亂了”
溪草無奈,只得安靜地站着任他擺弄。
這一幕,被剛走出更衣室的梅鳳官收入眼中,他停下腳步,注視着舉止親暱的兩人,一股酸澀之感油然而生。
“師
父,您要過去和陸小姐打招呼嗎”
梅鳳官回神,搖頭笑了一下。
“走吧”
謝夫人送完客回來,也剛好撞見了這一幕,她的神色卻沒有預想的歡喜,反而十分複雜。
“雲卿,你隨我進來,我有話要問你。”
謝夫人爲人親厚,但她並不傻,方纔張存芝口口聲聲指認溪草和梅鳳官苟合,她大概就猜到,張家母女是不懷好意的客人,她們做了一個局企圖陷害溪草,結果被她反戈一擊,自食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