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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逮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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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草努力回想九年前王府覆滅的場景,嬤嬤把她和潤齡從牀上拉起來,匆匆換過丫鬟的衣裳,就被塞進馬車,連阿瑪和額娘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根本別提交託什麼物件了。

    會不會,那只是一個幌子

    溪草欲要再問,門扇被輕輕敲響,梅鳳官在外頭提醒。

    “陸小姐,沒時間了,監獄那邊已經事敗,巡警很快就會開始四處圍捕,現在必須去碼頭。”

    徐六還想說些什麼,溪草搖頭阻止,她從手提包裏取出兩根金條塞進徐六手中。

    “徐六叔,你有好手藝,加上這點本錢,你可以開家銀飾店,從今往後,忘記王府,忘記過去,好好活着。”

    徐六泣不成聲。

    “格格,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梅先生給我們買了南洋的船票,還拜託在那裏的朋友照應我們,聽說南洋沒有戰亂,那裏很多華人,今後就讓老奴伺候你”

    溪草搖頭,目中滿是冰冷的了悟。

    “我赫舍裏潤齡,既然流着赫舍裏家族的血,就不能讓忠順王府毀得不明不白,替父母報仇,是我的宿命,這宿命一日未了,我都不能離開。”

    見徐六不肯走,她只得安慰。

    “你放心,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帶潤沁來南洋找你們。”

    汽笛嗡鳴,驚飛一行海鳥,遠渡南洋的牡蠣號揚帆起航,徐六一家站在甲板上拼命揮手,徐六甚至把兩個兒子按住地上,要他們朝碼頭叩首。

    溪草目送着渡輪,直至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小,變成密密麻麻的點,融進藏藍的夜色中,那些關於家的記憶似乎也跟着化爲泡沫,她的目光有些傷感。

    梅鳳官側目看她,輕聲道。

    “放心,市政府的手伸不了那麼遠,離開雍州港,就徹底安全了,南洋是個很不錯的地方,他們能過得很好。”

    收起調笑,他的聲音就如輕柔地海風,撫慰着溪草的心。

    多年前那個驕傲但溫柔的小哥哥似乎又回來了,溪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立馬想起了一些被忽略掉的細節。

    “梅老闆,謝謝你,本來我們的交易只是救人,可我沒想到,你還給他們安置好了退路,南洋那邊的朋友也需要打點,如果錢不夠的話”

    話未說完,梅鳳官突然低頭湊近,溫涼的脣貼在她飛快蠕動的脣上,浮光掠影般輕輕一點。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梅鳳官直起身子,歉然地笑笑。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突然想親你一下。”

    溪草渾身血液衝上腦門,面紅耳赤,轉身就走。

    梅鳳官連忙追上去。

    “我送你。”

    “用不着。”

    被溪草冷臉拒絕,梅鳳官仍就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走在夜晚的碼頭真的不安全,不信你看”

    溪草循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果然見不遠處歇腳的苦力們不斷朝二人投來赤裸的目光。

    “他們是在看我嗎我看未必,恐怕你纔不安全。”

    梅鳳官噎了噎,被她的牙尖嘴利逗笑了。

    “你說的是,我還真挺怕的,那陸小姐能送我一程嗎”

    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輕薄之舉,如果是謝洛白所爲,溪草大概又會惱怒至極,可是對着梅鳳官,她卻始終氣不起來,僅存的那點羞惱,還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

    天有微雨,梅鳳官便叫了一輛玻璃馬車,這種馬車在汽車沒被髮明之前,乃是英國貴族最愛的交通工具,黑漆鎏金的車身上,不僅有天使雕塑,還有精緻的玻璃燈,駕車的也是金髮碧眼的洋人,簡直像西洋童話裏的南瓜馬車。

    剛把溪草扶上馬車,梅鳳官轉頭卻似看到了什麼。

    “等我一會。”

    很快,梅鳳官舉着一串冰糖葫蘆回來了。

    “喫嗎”

    望着他遞來的糖葫蘆,溪草怔了怔。

    過了很久,她才啞聲問。

    “梅老闆喜歡這種小孩子的零食”

    梅鳳官嫣然一笑,語氣很恬淡。

    “是我的一個故人喜歡,她自己喜歡,便以爲別人也喜歡,總是要買,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每次見到,都不由買上一串。”

    溪草眼眶發熱,連忙低頭就着梅鳳官的手咬了一口,掩住涌上的薄淚。

    霜糖裹着山楂,甜滋滋的,溪草卻覺兩頰發酸。

    時光回溯,曲終人散的王府後花園,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戲臺邊上,少年剛唱完一出穆桂英掛帥,蟒袍雲肩未褪,將將洗掉油彩的臉清麗無雙。

    旁邊粉妝玉琢的小丫頭剛到他肩膀,舉着一串紅彤彤的

    糖葫蘆,貼上來。

    “鳳哥,你教我唱一段鎖麟囊,我就請你喫糖葫蘆”

    帶着幾分不屑的好笑,他擡手拎起小丫頭的後領 把她挪遠些,避免那雙粘糊糊的手繼續拔他背後的小旗。

    “誰稀罕呢,只有小鬼才喫糖葫蘆,拿遠些,別碰髒了我的行頭。”

    小丫頭馬上蓄了一包淚,扁起嘴似乎要哭。

    少年怕她一哭嚎,引來大人,雙手及時捏住她的臉頰。

    “憋回去我就教你。”

    小丫頭聞言,立刻深吸一口氣,臉憋得通紅,眼眶裏的淚珠還在打轉,卻沒有哼出聲來。

    見那滑稽的樣子,少年忍不住笑了,曲指彈掉她的淚珠,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眺望天空,他清唱道。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磨盡。參到了辛酸處淚溼衣襟。我只到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禍福事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綺裝衣錦,到今朝只落得破衣舊裙。”

    思緒歸位,美豔青年托腮靠着車窗,朱脣微啓,婉轉的唱腔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這鎖麟囊的唱段,溪草小時候聽不出其中韻味,只覺悽哀纏綿,如今再品這唱詞,卻和自己的遭遇不謀而合,句句皆是血淚。

    她輕嘆,忍不住跟着低哼。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梅鳳官停了下來,十分意外地看着她。

    “你會唱鎖麟囊”

    溪草笑了笑,遮掩道。

    “很奇怪嗎但凡是個票友,誰還不會哼上幾段。”

    梅鳳官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只是繼續把這段詞唱完。

    馬車穿過碼頭邊一棟棟巴洛克式建築,月光如輕紗罩下,細軟的雨絲溶化在玻璃車窗上,婉轉的花腔,一唱一和,穿過街巷,在仲夏夜的風中飄散

    離陸公館尚有一條街,溪草就下了車。

    “就送到這裏吧,謝謝你”

    梅鳳官也不勉強,點頭道。

    “等你進去我再走。”

    溪草胸口暖融融的,無論他變成什麼樣,本質卻還是那個溫柔的鳳哥,她不由脫口問道。

    “我以後還能去梅影班看你嗎”

    梅鳳官替她撐着傘,含笑點頭。

    “你可以直接到後臺找我,我會告訴他們,如果是你,不要阻攔。”

    溪草心跳微滯,對他展顏一笑,鞠了躬,接過傘小跑過街。

    走到陸公館門口,她不由回頭,玻璃馬車裏,梅鳳官朝她點頭一笑,這才示意車伕駕車離開。

    溪草下意識摸了摸衣領裏的玉兔,梅鳳官雖然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兩人之間,似乎比此前來往試探時少了些猜疑,拉近了距離,彷彿回到了幼時那種彼此信任的親暱狀態。

    她很開心,嘴角都是上揚的。

    可是當她走進公館那一刻,綺麗的心情便煙消雲散了,一瓢冷水從頭到腳將她澆得渾身發冷。

    “這麼晚,還一個人到處亂跑,表妹,你這麼不聽話,我怎麼和姆媽交待”

    客廳兩側,四名副官筆挺而立,玉蘭急得拼命朝她使眼色。

    高大的軍裝男子背對她坐在沙發上,正低頭品着紅茶。

    溪草嚥了口唾沫,心跳劇烈加速,正在搜腸刮肚想借口的時候,謝洛白站了起來,朝她步步逼近,雙眼中的怒意似要將她凌遲。

    溪草想要後退,卻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修長的大掌落在她頭頂,揉着她的頭髮

    謝洛白的脣貼近她耳側,聲音又低又冷。

    “和那位名伶,玩得可還開心”

    他知道了她沒有成功甩掉他的人

    恐懼讓溪草面色發白,謝洛白哼了一聲,突然打橫將她抱起,扛在肩上,徑直往樓上走去。

    溪草尖叫起來,拼命亂踢亂打,對謝洛白來說,卻如蜉蝣撼大樹,無濟於事。

    下人們看得目瞪口呆,卻沒人敢上前阻止,玉蘭衝過來和何湛過了兩招,就被對方反扭手臂制服了。

    謝洛白一腳踢開溪草臥室的門,把她重重扔在牀上,欺身壓了上來。

    他的雙腿牢牢固定住她的腿,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狂暴的吻不容分說覆蓋下來,吻得她雙脣火辣辣的疼痛。

    撕拉一聲,他扯開了她的旗袍,手順着領口探進去,一路向下。

    溪草雙眼猛地睜大,眼淚掉了下來。

    流氓兵痞他分明說過不會再強迫她的全是屁話他根本就改不了他暴劣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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