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拿刀刺雲卿”
事已至此,陸榮坤如何還不明白自己妻女的雙簧。
不過作爲最後的得利者,他絲毫沒有怪罪二人的意思,只有有些遺憾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便要成爲階下囚了,但是也不一定,有陸家轉圜,或許這小丫頭還能逃過一劫,那他何不如在陸錚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見心上人陸錚也看過來,視線冷冽如冰,陸良嬰一時後悔自己嘴快說漏了嘴,大哭道。
“誰讓她處處搶了我的風頭,自從她進了陸公館,我到處都倒黴,若不是因爲她,我怎麼可能嫁給陳堂風”
一句話,讓本已頻臨絕境的陳夫人一下子跳將起來。
她狠狠一巴掌甩到陸良嬰臉上。
“所以就是因爲你們姐妹二人的私人恩怨,害了我兒”
忌憚陸家的勢力,她暫時不敢向陸雲卿動手,可是害了自己兒子的人,哪怕拼上自己這條命,她也不會放過
“陸少爺,陸家咱們得罪不起,不過這件事,還請陸少爺念在我老來失子的份上,不要插手”
陸錚眯起眼睛,瞟了眼面上毫無畏色的少女,深深笑了。
“陳太太放心,如果雲卿真是疑犯,我想爺爺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句話十分圓滑,既沒有點名要和陳家死耗到底,也沒有坦白陸家會包庇孫女,有些讓人摸不準態度。
“那就謝陸少爺了”
陳夫人怨毒地看向溪草,那眼神恨不得生剮她
她轉身對着竇世仁施了一禮。
“竇廳長,殺人償命,還請廳長爲堂山討回公道。另外”
她懇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聲音是毋庸置疑的。
“今天的一切都因爲陸良嬰,若沒有這場荒唐的婚禮,堂山如何會白白送命老爺,這個兒媳婦我們不能要了,若是讓這等掃把星進門,以後陳家還止不住鬧出多少條人命”
陸良嬰急了,她完全沒有料到在大功告成之際,自己竟會白忙一場,白白爲陳堂風那個癮君子做了嫁衣裳
這讓她如何甘心。
“明明是她殺人,怎麼就變成我是掃把星了陳太太,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曹玉淳也氣得肝顫。
“親家母,東西可以亂喫,話不能亂說。卡洛琳已經是陳堂風的人了,這大喜的日子你要退婚,這讓卡洛琳以後怎麼做人”
衆人看曹玉淳爲了侵佔南洋百貨公司的富貴,竟已經不顧體面抖出了女兒的醜事,還拿這個作後盾,簡直不是無恥二字能形容
“做人我兒子都已經沒有了,誰管你如何做人”
陳夫人語氣堅決,含淚冷笑,那話說得更是難聽,句句帶刀,指桑罵槐陸榮坤夫婦品性不端,養出個心術不正的女兒,直氣得陸榮坤臉都繃不住,曹玉淳更是使出萬般刻薄,尖酸嘲諷。
“陳太太真是好笑,自己兒子短命,還來怪罪我家女兒,莫不是以後你喫喝拉撒出了問題,也要抱怨我家孩子不成”
這些話粗俗至極,竟是出自衛生署次長太太之口。
陳夫人出生良好,哪裏敵得過她的市井潑辣,她氣不過,擼起袖子就要上來抽曹玉淳耳光,被陳嵊一把拉住。
“夠了,堂山的事還沒有解決,你還想添亂嗎”
陳夫人如遭雷擊,掩着面失聲痛哭。
只見竇世仁走到溪草面前。
“雲卿小姐,請”
溫若蘭一顆心提了上來,她看着顯然無動於衷的陸錚,不由感嘆少女的不自量力。
莫非陸雲卿所謂的表現就是想借助陸家的勢力平息這件事可是即便如此,這殺人犯的名頭她最終也摘不掉,到底還是陸榮坤笑到了最後。
這小姑娘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溫若蘭不是聖人,雖然滿腹不甘同情溪草,不過自己尚且泥菩薩過江,有心無力唯有明哲保身。
宋衛民發現她一臉疲倦,有些心疼。
“再堅持一會,等把陸家的丫頭擒拿,咱們就回家。”
說完便催促竇世仁。
“竇廳長,您看時間也不早了”
溪草冷笑。
“怎麼,就憑他們一面之詞,就認定人是我殺的”
“誰說一面之詞”
蘇青嘆氣。
“雲卿,我剛剛一直在觀察你,你手中莫不是還藏着什麼吧”
陸錚模棱兩可的表態,好似一劑催化劑,讓蘇青不得不斬斷退路只有陸雲卿死無翻身,她才能最大限度地安然無恙
“你不停摩挲袖口的珠花,難道這裏面有什麼東西”
一句話可謂激起千層浪,溪草錯愕地擡起手。
“原來這裏面有東西啊”
這幅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竇世仁道了句得罪,便讓手下人帶着手套用刀小心翼翼割下溪草袖口上的珠花。
串珠的線一斷,米珠在地上盪開,落得到處都是,而打開最中間的貝殼狀活釦花蕊,一些白色粉末便展露出來。
“長官,是砒霜”
在陣陣
倒吸聲中,陸良嬰捂住臉哭喊道。
“姆媽,您看,都是她要害我”
曹玉淳撲將上來,怒罵咆哮。
“都是你,讓你破壞卡洛琳的婚事雲卿怎麼這樣狠心,你下落不明這些年,我們是怎麼對待你爹的,不指望你感恩,竟還恩將仇報”
陸榮坤也掩住面,一臉遺憾。
“都怪我,你和卡洛琳時有矛盾,我還只當是小姑娘之間的小摩擦,沒有在意。是我對不起四爺,對不起承宣啊”
陸錚冷眼欣賞他們的表演,聽着四下私語,向站在暗處的近侍阿福使了個眼風,看對方悄無聲息退下,這纔看向面無表情的溪草。
他實在好奇,同樣都是十六七歲,蘇青也好,陸良嬰也好,只是丁點小事便嚇得六神無主,怎麼這個丫頭,分明已經孤立無援,還能如此淡定。
是因爲都是留着陸家的血
陸錚搖了搖頭,忽然改變了主意,有些惡趣味的想看少女被逼得走投無路時的模樣。
一定會很有趣吧
“堂妹,事已至此,堂哥也幫不了你了。你放心,陸家會爲你請最好的律師。”
這句話完全是火上澆油。
陳夫人失聲質問。
“陸大少,最好的律師也不能改變我兒已被她殺害的事實難道陸家還想指鹿爲馬”
她已經沒了兒子,沒了指望,便是粉身碎骨得罪陸家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