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衆人都變了臉色,當着一個姑娘的面,說人家來求姻緣已經很過分了,竟然當面牽線搭橋,都知道喬家是商戶,蕭家是國公府,薛衿娣這是赤裸裸地嘲諷、挑釁。
蕭茹玉面不改色,不怒反笑道:“我剛剛還是擡舉你了,你該去做個媒婆,各家串串,多說幾樁婚事,也算是爲自己積德,裴夫人說是不是?”
“蕭茹玉!”
蕭茹玉不顧薛衿娣的怒火,繼續道:“官媒好歹是個官,總比太僕寺錄事夫人好聽!”
薛衿娣的黑着臉,怒不可遏地指着蕭茹玉,“你個嫁不出去的瞎子,我好歹能嫁人,你呢,全都城誰家會娶一個沒用的瞎子!”
劉氏聽了氣不過,要上前去跟薛衿娣理論,被蕭茹玉一把拉着。
只得嘆道:“這位夫人,好歹留點口德!”
薛衿娣譏笑道:“怎麼!捨不得這未來的兒媳婦了,她反正沒人要,你要捨不得,領回去給你那便宜兒子做個媳婦。”
劉氏怕連累蕭茹玉,再不肯多說,蕭茹玉卻道:“我想嫁自然能嫁,你呢,公主府孫小姐,心比天高,卻嫁了一個末流的錄事。”
薛衿娣徹底失去了理智,“蕭茹玉,我詛咒你這輩子看不見,也嫁不出去,一輩子做個老姑娘!”
蕭茹玉沒說話,拉着劉氏下了山,只留薛衿娣在後面罵罵咧咧的。
劉氏怕蕭茹玉難受,心中自責,“三姑娘,那就是個瘋女人,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蕭茹玉笑說:“詛咒有用,這世道不是亂了!”
劉氏愧疚道:“都怪我,剛剛我該先走的,倒是連累你!”
蕭茹玉道:“她跟我本來就不對付,沒有你,她也會尋我的不是,走吧,別想了!”
一行人走到山下,喬冠傑提前下山,在山下已等了小半個時辰,見母親來了,趕緊上去攙着。
劉氏顯得有些疲憊,她轉身拉着蕭茹玉的手,“三姑娘,你好好保重!”再多撫慰的話哽在喉間,怎麼都說不出口。
蕭茹玉福身道:“太太一路順風!”
劉氏看着蕭茹玉,欲言又止,只得長嘆一聲,“得了閒去揚州逛逛。”
蕭茹玉笑道:“必要去的。”
喬冠傑扶着劉氏上了馬車,蕭茹玉垂首立在那邊,喬冠傑看了她一眼,突然走過去,“三娘娘!”
一股熟悉的蘭草味迎面撲來,蕭茹玉有些不自在,“三爺!”
喬冠傑握緊了手,又鬆開,終是道:“你很好!”說完腳步有些凌亂地地走了。
蕭茹玉錯愕地擡頭,隨着腳步聲,那股蘭香味已漸漸遠去,她彎了彎嘴角,轉身對兩旁的丫頭道:“咱們走吧!”
半煙和撫琴扶着蕭茹玉上了馬車。
原來喬冠傑在山下等了許久不見母親下來,又上去找,走到半路聽見薛衿娣嘲諷蕭茹玉的話,他很憤怒,卻又無能爲力,只得安慰她一句,她本來就是很好的人。
劉氏看了看兒子,想着白天的事,不住地嘆息,蕭三姑娘多好的姑娘,竟然被那個姓薛的如此奚落,想起從前她失明隨敏嘉來揚州的事,難怪她難以釋懷,被人如此嘲笑,當真是最心痛不過了,也不知這丫頭晚上回去會不會掉眼淚。
蕭茹玉坐在馬車裏,耳邊不斷回味喬冠傑的那句,你很好,只怕剛剛她與薛衿娣拌嘴的話,他都聽見了,他是想寬慰她。
蘭草味,她記得那斗篷上也有這個味道,難道那兩件斗篷當真是他的,那晚,她究竟去了哪裏?
馬車到了國公府的門口,蕭茹玉囑咐幾個丫頭,“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老太太太太都不許說。”
半煙心中不服,見姑娘如此說,只得應了。
蕭茹玉下山後,薛衿娣罵了一陣子,她的奶媽許媽媽有些擔憂,“夫人,她好歹是國公府的三小姐,不喜歡,往後遠着些就是了,何必這樣,如今的國公府咱們得罪不起!”
薛衿娣就是個爆炸性子,一點就着,聽許媽媽一勸,這會也有些後悔,不該逞一時之氣,事已至此,咬牙道:“放心,她這個人傲氣地很,絕對不會告狀的!”
裴試的母親馬氏本就覺得薛衿娣得罪了蕭三姑娘,才導致兒子仕途不順,如今求人不成,兒媳婦還把人家冷嘲熱諷了一頓,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
“她是不會告狀,這麼多人看着,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別忘了,她的姐姐可是宮裏的淑妃,齊王殿下還要稱呼一聲小姨母!”
這個兒媳婦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得罪誰不好,偏要得罪蕭家人,蕭淑妃的兒子齊王,眼看就要是做儲君的人,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
薛衿娣瞪着馬氏,“你還說我,要不是你跑這裏來跪求她,丟人現眼,我用得着發火罵她,我祖母是公主,你跑來跪她,我們公主府的臉還要不要了!”
馬氏一噎,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乾脆甩手走了。
薛衿娣罵了一句,“兒子跟娘一樣沒用!”
馬氏氣得不住地拿帕子抹眼淚,心中恨恨道:她這是做了什麼孽了,把這瘟菩薩弄進家裏來!
原來薛衿娣嫁到裴家之後,一點沒有收斂,義陽公主和胡氏的話一句沒有聽見去,一點沒有爲人兒媳婦的本分,別說每日晨昏定省了,自己一個長輩還要受她的挾制,動不動就拿公主府壓人,不過想着兒子以後的仕途要仰仗公主府,也就忍了。
馬氏憋着一口氣等兒子高中了好揚眉吐氣,結果兒子只中了二甲二十五名,公主府當初可是衝着兒子的狀元之纔來的,如今別說狀元了,前三甲都沒進去,爲了兒子的前程,只得陪小心地求着兒媳婦,找義陽公主走走門路,義陽公主雖然不高興,畢竟是自己的孫女婿,該出力還是出力。
誰知兒子最終被分到太僕寺做了一個末流的錄事,馬氏還去打聽了一番,兒子的同窗,名次不如兒子的,最不濟也外放了縣官,馬氏心裏涼透了,她以爲公主沒有出力,誰知公主比她還惱火,她馬上明白了,皇上不待見公主。
馬氏思來想去,皇上爲什麼不待見公主,那可是皇上的親姑母,太后有意指婚薛濤的事,極少有人知道,公主府心知肚明,馬氏這個外人自然不知情,她查了半天,只查出兒媳婦得罪蕭家三姑娘的事,聽說與齊王妃也有些嫌隙。
馬氏這會腸子都悔青了,她爲了兒子的前程推了蕭家攀上薛家,誰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太僕寺小小的錄事,幾時才能熬出頭啊,兒子自打進了太僕寺,也覺得顏面掃地,平日的同窗都斷了來往,生怕別人笑話,每日鬱鬱寡歡,脾氣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