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謹是這麼說的?敏嘉正想跟娜依扎解釋,那邊綠綺催促她上車,敏嘉見時候不早了,待會兒日頭上來更不好趕路,只得跟娜依扎揮手告別。
臨上車時,敖登走過來,朝敏嘉拱手,“喬姑娘!”
敏嘉見他這樣,也不好冷着,“殿下何事?”
敖登道:“那日姑娘一番言語叫我醍醐灌頂,那晚的事是我錯了,多謝姑娘提點!”
敏嘉道:“古書有言,‘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但願殿下銘記在心!”
敖登笑道:“姑娘目光遠大,胸襟廣闊,今日之言必謹記在心!”
敏嘉上了馬車,翠柳對敏嘉說,“聽說這幾日王子特意走訪了牧民,親自和他們賠禮談心,凡受動亂牽連受損的具數賠,又免了他們三年的賦稅。”
敏嘉笑笑沒說話,但願敖登將來能做個好皇帝,不管是草原牧民還是大宋子民,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她說那番話,不過是爲了這些牧民能安穩度日,車隊剛走沒多遠,就聽見後面有人叫她,車把式趕緊停了車,敏嘉掀開簾子見阿吉嬸母女倆來了。
敏嘉忙下了馬車,阿吉嬸拉着她的手,“喬姑娘,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帶着路上喫。”
諾娜在一邊解釋說:“我阿孃說喬姐姐喜歡喫胡餅,一大早就起來烙了,如今天氣熱,做得早了恐壞了,等做好了你們已經上路了。”
敏嘉摸着沉甸甸的布袋,還熱乎着,眼圈有些紅,“嬸子,你費心了!”
阿吉嬸搖搖頭,“不值什麼,比起姑娘對我們家的心意……”說着眼淚滾了下來,旁邊諾娜推了推母親,阿吉嬸忙止住,“從前的事就不提了,你一路保重!”
敏嘉點點頭,囑咐諾娜,“好好照顧阿吉嬸,我在都城有個繡坊,你們若有事尋我,只管送信到喬記繡坊!”
諾娜點點頭,敏嘉輕輕地抱了抱阿吉嬸,然後才轉身上車,走了很遠,還看見母女兩個站在原地朝他們揮手。翠柳透過車窗跟她們告別,憋了滿眼的淚水,“阿吉嬸那麼善良的人,怎麼老天這麼不開眼!”
綠綺朝她使了個眼色,翠柳忙擦了擦眼淚,小心瞥了姑娘一眼,見姑娘抱着那個布袋,滿眼通紅,再不敢言語,其實姑娘比她們更難受。
馬車走了幾個時辰方出了大草原,到了傍晚時分,宋世謹打算找個客店歇腳喫東西,敏嘉幾個坐了一天的馬車也累了,一行人定了幾間房住兩晚,晚上一起喫飯,敏嘉一到房間就躺下睡了,到了傍晚換了衣服出來,隔壁宋世謹也開門出來了。
他看着敏嘉笑道:“這場景很熟悉,上回咱們也是鄰居。”
敏嘉知他是指幾年前坐船回揚州的事,笑道:“是啊,四爺還跟我買了泡麪。”
宋世謹笑道:“多浪漫的事,提什麼泡麪,煞風景!”又問她,“你那個泡麪哪裏買的,怎麼我滿都城都沒找到?”
敏嘉道:“有價無市!”
宋世謹聽說此言便知這東西恐怕是她自己搗鼓出來的,心說自打認識這個小丫頭,無論是茶社火鍋還是魔方鬥獸棋這些玩意兒,他算是開了眼,他也曾派人去查過喬敏嘉的身世,她來都城前從未出過遠門,據他所知,她家裏的秀坊還有她舅舅的茶社火鍋都是她謀劃的,當時她不過八九歲,十來歲,又無高人指點,她究竟是怎麼想到的,且她行事作風皆不像十五歲的姑娘,想起五年前喬冠傑被抓時,她喬裝打扮跑去見馮躍,睿智多謀,分析地頭頭是道,馮躍向來眼高,卻對敏嘉讚不絕口,甚至想收她爲徒,她就像個謎團吸引着他靠近。
飯畢,敏嘉看見宋世謹,道:“你來,我有話問你!”
宋世謹笑着走過去,“表妹叫我什麼事?”
敏嘉聽見表妹二字便渾身不自在,“如今沒有外人在,你往後還是別叫表妹了?”
宋世謹笑道:“你若不是我表妹,咱們現在算什麼?”
敏嘉一噎,“既如此,你我以後保持距離,別跟人渾說!”
宋世謹挑眉,“我說什麼了?”
敏嘉憋了一天了,他還好意思問她,“你是不是跟人說,我父母把我託付給你了!”
宋世謹笑道:“原來是這事,我離開都城之後,舅舅舅母千叮嚀萬囑咐,說你沒出過遠門,叫我撞見你千萬照顧好你,這不是託付是什麼?”
敏嘉紅着臉,這話倒是有可能,只是聽他說得曖昧有些不自在,“那是我娘和你舅舅,我爹又沒囑咐你,你瞎說什麼!”
宋世謹盯着她看了片刻,摸了摸下巴,“我只是遵從舅舅舅母的吩咐,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表妹是不是誤會了!”
敏嘉覺得被火烤了似的,忙擺手,“算了算了,算我沒問!”
說完臉都紅了,逃也似的走了,回去還暗自後悔,幹嘛跑去問他,也許真是娜依扎誤會了也說不定,她在草原長大,不懂中原文化,不知託付的意思有很多種,她也真是笨,怎麼就被帶歪了,還腦子發熱跑去質問人家。
翠柳見姑娘坐在那裏,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噘嘴,一會兒臉紅,表情十分精彩,忙走過去,“姑娘這是怎麼?,臉這麼紅!”
一旁的綠綺聽見忙走過來,“姑娘可是哪裏不舒服?”
敏嘉搖搖頭,“沒有,也許是天熱了。”
翠柳笑道:“如今已是六月初了,想想咱們出來的時候還穿着夾襖,馬上就要換夏衫了?”
綠綺道:“跑了一天了,我去問店家要些熱水來給姑娘泡泡!”說着便出去了。
翠柳笑道:“姑娘,你說四爺出來辦的什麼差事,爲什麼跟咱們一起?”
這個問題敏嘉也沒想明白,宋世謹雖說整天跟她插科打諢的,只這些事她不便多問,也不想知道,便囑咐翠柳,“他的事跟咱們不相干,別去打聽!”
翠柳點點頭。
休整了一夜,敏嘉總算恢復了一些精神氣,吃了飯就帶着幾個丫頭去外頭逛逛,買些東西帶着,敏嘉看了下地圖,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人煙,必須要準備齊全。
晚上喫完飯,宋世謹見着敏嘉笑道:“昨兒我想了下,或許還真是你想的那樣,我有些發愁!”
敏嘉瞪着眼睛,“我想哪樣了?你別胡說八道!”
宋世謹笑道:“說起來我救了你三回,表妹該怎麼謝我?”說着豎着三根手指頭。
敏嘉氣道:“你還好意思提,江上那次,若非你威脅,我能幫你帶着那些罪犯,一路上被人追殺,害的我落水,你不救我,我變成鬼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