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鄭王竟如此受百姓的愛戴！這纔是真正的太祖子孫啊！”
而此時，孫榮拍馬來到楊凡身邊，低聲說道。
他也是窮苦出身，曾吃了不少苦，最後才入宮當了太監，是以見到這一幕後，對於寬待百姓的朱兆炎不禁生出了一些好感。
楊凡一挑眉，掃了一眼孫榮：“看你的意思，他做的很不錯了？”
孫榮斬釘截鐵的說道：“那是當然，起碼他比那些花天酒地，欺壓百姓的王子皇孫要強得多！”
楊凡對孫榮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說道：“姑且繼續看看。”
有時候，扮醜的是真的醜。
良善的卻不一定真良善。
且走且看吧！
不過，起碼在楊凡看來，這朱兆炎絕沒有那麼簡單。
過了不久，楊凡等人就尾隨着朱兆炎的車駕來到了永豐鎮，此時，百姓的屍體早已經被收殮起來。
上次屍變後，不少屍體都已經殘破不堪，也被人耐心的縫補好。
朱兆炎從車駕上下來，目睹了這一幕，臉上浮現出悲慼之色，滿是愧疚的說道：“都是本王失職，不能保護治下百姓啊！”
一個灰袍的男人勸慰道：“主子，此乃人禍，與殿下何干？爲今之計，只能是抓住兇手，以告慰死去百姓的在天之靈了！”
那模樣，真是夠虛僞！
楊凡眼神眯起，轉頭看向旁邊的閆雷，突然問道：“閆雷，你可知道那灰袍男人的身份？”
閆雷還未開口，江雄卻已經跳了出來，說道：“大人，卑職知道。”
“哦？”
江雄趕緊說出自己查到的資料。
“此人名叫崔燦，是鄭王府的管家，很早就跟在七皇子身邊了，爲人頗爲神祕。據查實，他來自一個沒落道派，有不下法師的修爲。”
“崔燦，法師。”
楊凡點了點頭，此人的實力倒是不低，出身小派，卻能晉升道門法師，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楊凡簡單的詢問了一番，便將事情交代給閆雷和江雄，讓他們安排人去各處盯着建墓祭掃的事情。
而他則是帶着孫榮縱馬離去，打算在周圍轉一轉。
孫榮或許是因爲終於能出任務，表現的有些激動的問道：“小凡子，你要帶我去哪裏？”
楊凡淡淡的說道：“你不是說七皇子很受百姓愛戴，屬於是真正的太祖子孫嘛，我想要看一看是否真的如此。”
畢竟，能有什麼比親自去百姓身邊看看，更容易找到答案的方法嗎？
起碼在楊凡心中是沒有的。
而旁邊的孫榮雖然不解楊凡話中的意思，卻沒有多問。
因爲他相信楊凡不會害他。
兩人縱馬而行，很快，就來到了皇莊範圍內的另一個鎮子，這裏並未受到屠鎮之禍，所以顯得一片祥和安樂。
楊凡和孫榮將馬拴在鎮外，就算是最弱的孫榮，也有武師以上的境界，所以兩人很容易在無人察覺中進入了鎮子。
他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默默的觀察這個鎮子。
鎮子裏，百姓們給人一種安居樂業的感覺。
所見的百姓們的臉上都有笑容，一些孩子更是無憂無慮的在街道上嬉戲打鬧，笑聲清脆悅耳。
“沒想到一個皇莊內的小鎮，竟然會有如此驚人的氣象。”
孫榮見狀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長嘆一聲，語氣裏帶有羨慕和感慨。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楊凡卻目光閃動，開口道：“我們找一戶人家看看。”
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這些人也未免太快樂了一點兒！
古代百姓，哪有那麼多高興的事情，苛捐賦稅，徭役雜役，何其沉重？
可爲何他們所見到的人，竟連一個有愁苦模樣的都沒有？
怪哉！
不多時，他就和孫榮來到了一處人家，這處人家的房屋有些破敗，楊凡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屋內並無人，不過，鍋碗瓢盆卻有使用的痕跡，顯然這裏是有人居住的，不過此時對方並不在家。
他看了看竈臺旁邊的米缸，伸手掀開蓋子，裏面沒有一粒米，反而是放了一些發蔫的野菜。
而鍋裏則是有煮野菜沒有清理乾淨的痕跡。
顯然，這一家人的日子頗爲困難。
孫榮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同情之色：“沒想到這樣的鎮子裏面，也會有這樣貧苦的家庭。”
楊凡看他扔下了一塊碎銀子，也沒說什麼，邁步出去，又換了一家進去，這家的情況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糟糕。
孫榮的錢袋子不禁再次縮水了一些。
“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吧。”
就這樣，他們一連走了十幾家，幾乎每家的情況都如出一轍，這些人全部過得極爲困苦，整日喫着樹皮和野菜。
甚至還有存着觀音土當食物的。
這一幕顯然是強烈的衝擊到了孫榮，讓他的嘴脣狠狠的顫抖了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徹底懵了。
一家或許是偶然，可家家如此，那就有問題了。
而且，過着這樣的生活，如何能讓人始終笑容滿面？
孫榮此時再想到鎮上那些人的表情，一股子莫名詭異的寒意突然從心底浮現出來，讓他有種難言的恐懼。
楊凡目光一閃，緩緩的說道：“恐怕我們是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平素哪怕是東廠的廠衛們暗中巡視四方，他們恐怕也不會對這些升斗小民的生死有太多關注。
反倒是他們無意間撞破了這一切。
繼續下一家，他們終於看到了人影，這家人並沒有外出，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正在喫飯。
楊凡和孫榮站在外面，看着兩人在喫着觀音土，就着野菜，卻依舊滿臉幸福笑容的樣子，齊齊皺起了眉頭。
而此時，他們也聽到了屋裏夫妻倆的對話。
“夫君，我有些喫不下了，可是，我好餓……”
“阿花，再忍忍，一切都會好的。”
“夫君，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等我死了，你就吃了我的肉吧，替我繼續活下去！”
“阿花，你說什麼傻話，我怎麼能喫你的肉？”
然而，妻子卻夢囈一般的說道：“夫君，我又夢到囡囡了，她似乎在喊我，喊我，喊着讓我替她繼續活下去……現在，我撐不下去了，只能由你替我們一起活下去了。”
兩人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臉上依舊是笑着。
似乎身體裏只還剩下快樂這一種情緒一樣。
而楊凡和孫榮聽着這話，終於齊齊的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