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慾夾雜在貪婪中，貪婪中又帶着恨意和怨毒。
那種複雜的眼神一閃而逝，若不是楊凡身爲男人，恐怕也不會如此敏感的察覺注意到。
這讓他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堂堂的王皇后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底下的妃子嗎，她身爲一個女人，又是後宮之主，總不可能在深宮裏開成了百合花的模樣吧！
“這陣子本宮身體抱恙，今天稍微好轉了些，剛好邀請各位妹妹們前來，也是小聚一二，大家不需要這麼拘禮。”
王皇后滿臉笑容，吩咐宮人端上了御膳。
說笑間，宴席的氣氛變得稍微和緩起來，王皇后突然看向了坐在人羣中的一個女人，問道：“惠妃妹妹，本宮記得你是來自漠北？”
“回皇后的話，妾身的確是來自漠北。”
“漠北可是個好地方啊，本宮還聽陛下說過，你父親李亢熊乃是軍中宿將，有斬將奪旗之勇，可謂是冠絕三軍。”
聽到王皇后此言，李惠妃難忍臉上驕傲的笑容，卻還是謙虛道：“妾身父親出身草莽，全賴陛下厚愛，方有今日，他不過是做了一些分內之事，當不得陛下如此盛讚。”
王皇后笑了笑，又開始和其他幾位妃子聊起了家常，言語間竟對這些女人的背景瞭如指掌，甚至根本不拘泥於那本小小名冊，往往一些她們父輩和陛下間的君臣小事都能夠說出來。
讓在座的妃子們不禁越發敬畏，連這等小事陛下都願意和王皇后分享，此等恩寵待遇豈是一般人能有？
不愧是陛下潛邸時的髮妻，一路風雨而來，兩人何其信重對方。
而這兩日竟然有人謠傳王皇后行將失寵，有着失位的危險，如今看來簡直是荒謬至極。
宴席間，王皇后展現出了極爲大氣的一面，甚至連蕭淑妃和陳妃娘娘的父輩也被其稱讚了一番。
尤其是說到陳應龍時。
王皇后甚至如此說道：“陳侯者，國之柱石也，其天賦才情，實乃天人之姿，當年其就踏足武聖，這麼多年過去了，或許某一日大明就將會多出一尊天人了！”
“妾身惶恐。”
陳妃娘娘臉色微變。
王皇后這幾句話將陳應龍的聲勢架得太高了，連帶着她也感覺到周圍幾個妃子震驚無比的眼神，其中甚至夾雜着某種驚懼。
五大天關，每一關都極爲艱難。
哪怕一些驚才絕豔之輩，可能一輩子也就爬上一座關而已，想要繼續第二座關都是難比登天。
而按照王皇后的說法，這陳應龍早年就過了武聖這關，如今修爲進境甚至可能窺見天人！
要知道，放在上古時代，一關者可稱豪雄，三關者可謂真王，五關修成者方爲天人！
血！肉！骨！筋！皮！
武聖！金剛！修羅！菩薩！魔王！
天地五大關，又爲五大煉！
這是可以立命存身之境，五關修成，體能和力量幾乎達到了人類極限。
人之極，則爲天人！動輒間有莫大威能，立足之地，意志所及，幾乎可立即化作個人道場，一念出而天象改。
“好了，好了，不需要這般拘束，今夜不過是閒話家常罷了。”
王皇后似乎沒有感覺到宴席間的氣氛變化，笑着擺擺手，又開始和其他的妃子閒聊起來。
可楊凡分明注意到，陳妃娘娘的額頭都沁出了一層冷汗，在桌案下面的手更是緊緊握着，渾身緊繃。
顯然，剛剛的她承受了無比巨大的壓力。
“好一把殺人無形的刀啊，不過是寥寥幾句話，就把陳妃娘娘和陳家推到了衆人的對立面。”
楊凡心中輕嘆。
妃子在宮內的地位，一半取決於皇恩聖寵，而另一半則是來自於背後家族是否強大有力。
很明顯，通過剛剛的對話，這在座的妃子們不是出自世家豪門，就是出自勳貴將門，總之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可放在陳應龍面前，卻又是不太夠看了。
就像是一羣人都是平平無奇，正正常常的，你卻突然異軍突起一樣，怎麼不讓別人對你不警惕呢？
一場宴會下來，陳妃娘娘只覺得身心俱疲。
若是她能繼續扯着陳應龍這張虎皮，那也就罷了，可現在她那狠心的父親卻明顯不這麼想。
宴會散去，蕭淑妃因爲之前的舟車勞頓，身體有些不適，和陳妃娘娘道別後就匆匆離開。
而陳妃娘娘則是手搭在楊凡的手臂上，沉默的回宮。
楊凡忍不住說道：“娘娘，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的王皇后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
陳妃娘娘冷笑道，“她能有什麼不對勁，在這宴會上連消帶打，輕易掌控了全局，那手段可是高明得很，本宮都差點兒以爲是陛下坐在那裏了！”
楊凡不死心的說道：“娘娘就沒有覺得她看你們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嗎？”
陳妃娘娘有些不解，楊凡只能說的更直白一點：“就像是飢渴了很久的男人看見你們的模樣……”
陳妃娘娘聞言，不禁失笑：“這怎麼可能！”
楊凡不禁沉默了。
他是男人，自然能看懂那種晦澀的目光。
尤其是王皇后在宴會散後，竟然將惠妃單獨留下了，那時候對方眼神裏一閃而過的異色讓楊凡都差點兒來一句“老色批”了。
可是，陳妃娘娘身爲女人，若是男人們這麼看她，或許她能夠輕易察覺，可這目光眼神卻是來自於一個女人。
她反而感覺得不那麼明顯了。
“你這個女人，又得讓我來操心。”
楊凡心底暗暗的嘆了口氣。
而在另外一座宮中，莊妃娘娘匆匆的進了宮裏，嬌軀依舊在發顫，臉上帶出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不可能，不可能的。”
“簡直是荒謬！那不可能是他！”
她雙手死死的攥在一起，眼神裏充滿了激動，可那熟悉的表現，讓曾經的過往不斷涌上心頭，她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
“他，和那張人皮……難道……”
莫名的恐懼衝上心頭。
本來還想過段時間就立馬聯繫家族親信，提示自己遭了暗算，不得不神魂奪舍，借體重生的事情。
可今天的宴會，那人的表現卻讓她越發的清醒起來。
若真的是那人的話，她絕對不能露出半點兒蛛絲馬跡，絕對不能！
就當過去已死！
她死命的提醒自己，甚至不惜用祕法改變了她的某些認知，提醒她現在已經不再是曾經的王皇后，她現在是莊妃！
出自官紳世家，穆家的貴女！
穆欣榮！
“本宮只是暫時沉寂，絕不會善罷甘休。遲早有一天，本宮終究會拿回那一切的。”
等到她再次擡起頭，心裏的恐懼和不安全都消去，甚至怨恨也都不見，只露出了一張燦爛的美麗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