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香思兒心切,自從知道了趙建國回來的時間,不光每天派趙衛國去市裏火車站門口等着。
她本人也每天在大隊新修的大橋邊的涼亭裏頭坐着,邊納鞋底邊等人。
趙衛國的車一從公社大路上轉到這邊的小路上,她就看到了。
只不過這次她還以爲他跑空了,心裏還埋怨他今天回來得太早。
納鞋底納的頭也不擡,直到上方響起了一個輕快的女聲。
“娘,我們回來了,你咋也不看看呀。”
周蘭香瞬間溼了眼眶,她擡起頭眨眨眼睛這纔看到後邊車廂裏露出的三顆腦袋。
偏偏這三人好像故意搞怪,一個比一個高一頭,她眼淚還沒下來就笑出了聲。
“嘿嘿,娘笑了,我們回來不是喜事嗎,娘,你就別傷心了。”
“瞎說!”周蘭香白了自個兒閨女一眼,“娘是高興的眼淚,哪裏傷心了。”
“娘,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是兒子不孝。”趙建國看不得老人家掉眼淚,再看她滿頭的白髮,說話也不由得哽咽了。
“沒有,我兒子保家衛國,兒媳學習知識報效國家,都是好孩子。”
“老四啊,你的胳膊咋回事啊?怎麼還吊着呢?”
“沒事,訓練的時候崴住了,不過現在快好了,還有五六天就能拆下來了。”
“哎,那就好,我還以爲胳膊斷了呢,嚇我一跳。”
“沒有,馬上就好了。”
“娘,你也上來吧,咱們一起說說話,也省得你在後面跟着走了。”
唐糖看兩人一個車上一個車下的說話不方便,遂提議。
趙衛國聽到唐糖的話,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讓周蘭香上車。
周蘭香坐到駕駛座上有感而發,“說起來也是巧了,我第一次在咱們橋頭坐車坐的還是小唐開的車呢。”
“這是第二回了,還是她邀請的我。”
“那敢情好,你也感受一下,到底是誰開的好。”
“這有啥可比性嗎,小唐開多久了,你開多久了,她開的又快又穩,咱們以前的土路,都沒覺得顛簸太厲害。”
幾人聊着天到了家,把東西卸下,趙衛國又開着車回了大隊部還車。
“娘,這是送你的禮物,一件呢子大衣,我當時在商店看到就覺得適合你,你快試試。”
周蘭香拿着呢子大衣愛不釋手,嘴上卻道:“這大夏天的,穿它也太熱了,兒媳婦挑的,絕對錯不了,我等冬天冷的時候再穿。”
“也行啊,到時候亮瞎兩個嬸子的眼,誰讓她們沒有這麼孝順的兒媳婦呢。”趙麗君在一旁打趣。
“麗君,別急,你也有。”唐糖說着從包裹裏翻出來一條紅色連衣裙遞給她。
“這是你的禮物,快回屋試試看吧,這個可不能說熱了吧。”
“嫂子,我也有啊。”趙麗君沒想到自己也有。
“當然啦,大家都有,一視同仁嘛。”
剩下的三個嫂子和三個哥哥,唐糖根據他們的風格不同,人手買了一條喇叭褲和三個蛤蟆鏡,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衣服和飾品。
大嫂李芳撐開褲子看了看,羞得一臉通紅,“四弟妹,這褲子腰這麼低,怎麼穿啊。”
“哎,嫂子,你這就不知道了。”張桂花喜滋滋地抱着牛仔褲,“這可是城裏現在最流行的褲子,咱們公社這邊都買不到。”
“你穿的時候要是怕漏屁股,上面穿一件大短袖不就好了,遮着點兒,沒事兒的。”
唐糖這份禮物可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這些天自己丈夫每天出去接人的怨氣也打消了,她又重新想起了唐糖的富婆身份,開始對着她言笑晏晏起來。
三嫂林美娟也很是喜歡,只是她覺着自己是城裏人,沒有表現的像張桂花一樣誇張。
小孩子們,唐糖不知道身高不好買衣服,從包裹裏掏出糖果花生,一人裝了一口袋。
趙家大院裏瞬間熱鬧起來,歡聲笑語一片,只除了在門外的角落坐着抽旱菸的趙大偉。
這院子里人人都有禮物,就他這個大家長可還空着手呢。
他眼巴巴地看着衆人得了禮物的高興樣,還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
唐糖給趙建國使了個眼色,他輕笑一聲,把他隨身揹着的包裹打開,露出裏面的兩瓶好酒。
“爹,我知道你這輩子就好喝兩口,這是我特意給你捎來的茅臺酒,你以後小酌一杯。”
茅臺二字一出,其他三個大男人也不戴着蛤蟆鏡臭美了,紛紛圍了過去。
趙大偉回過神來,一把摟住兩瓶茅臺酒,“去去去,都是我的,你們幾個小子要想喝,讓你們兒子去給你們買去。”
“這些小兔崽子,最大的趙東還在上初中呢,收到他的孝敬,我看還得在等十年。”老大趙保家嘀咕道。
幾人搶着看茅臺的時候,聽到幾人對話的周蘭香眼疾手快地把茅臺從趙大偉手中拿走了。
“這酒我管着,誰想喝找我要,喝也只能喝一瓶,剩下的一瓶放着送禮,誰都別想打他的主意。”
真正的一家之主發話了,幾人都知道沒戲了,也不爭了。
三人坐了一路的車,分完禮物都各自回房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往牀上一躺,唐糖才察覺到自己渾身痠痛。
趙建國讓她趴在,他幫她按摩,按摩的滋味實在酸爽,唐糖要不是咬着被子,鐵定叫了出來。
兩人沒休息多大會兒,外面就傳來了喊喫飯的聲音。
今天是到家的第一頓飯,一家人都到齊了,飯菜很豐盛。
唐糖三人中午都沒喫飯,現在看到桌子上的大餐,根本忍不住,一開飯就大喫起來。
等吃了五成飽纔回過神來,開始慢條斯理地喫起來。
紅星大隊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家裏經常能喫上肉,小孩子也沒那麼饞了。
一桌子的人喫起飯來還算斯文,沒有以前那樣喫飯像打仗一樣的搶來搶去了。
等一家人喫飽喝足,坐在院子裏乘涼的時候,唐糖和趙建國開始想家人講述自己的事情了。
雖然已經說過一次了,再次開始訴說,傾聽的對象換了人,被觸碰到的心情換了地方,這感覺甚是奇妙。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因爲有愛,組成了一家人,產生了同頻共振,有了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