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醫生是部隊醫院的外科大夫,常年穿着白大褂,胸前掛着聽診器,留着利落的齊耳短髮,清瘦的臉上夾着一副寬大的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整個人多了幾分可靠。
不過她實習剛轉正,爲了取得病人信任,故意打扮得老成,看起來三十大多,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
趙建國是她主刀的第一位病人,又是因爲去前線執行地震救援,搶險救災的任務時受傷的,在這個部隊醫院裏,她見多了爲了國家奉獻自己的戰士,對軍人這個職業充滿了敬畏。
後來她聽說趙建國是完成任務回來的時候遇到小股餘震,他爲了救人又拐了回去,才被落下的木板砸傷的。
她作爲趙建國的主治醫生,還是自己敬佩的軍人,免不了對他夫人病情多上心了幾分。
其實他傷的最重的不是腦袋,而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她手術了很久才治好,只是後續治療還要跟上,才能確保可以正常走路。
只是他以後繼續當兵的可能性就減少了,甚至一到陰天下雨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腿疼,但現在國內的醫療環境就這樣,她也沒有辦法。
而且他的腦袋也被砸了,幸運的是隻是破了皮,沒有傷到腦幹,但是這麼重的打擊,腦震盪是不可避免的,他就算醒來,也免不了幾天的頭暈噁心。
只是他睡了一天到現在還沒醒來,程醫生心裏擔心,她打算在醫院熬個通宵,要是半夜病情惡化她也能儘快去治療。
她還沒喫晚飯,看資料看到現在,感覺到眼睛疲乏,她摘下眼鏡,閉着眼捏了捏鼻翼兩側,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砰砰砰被敲響了。
她戴上眼鏡,坐直身體,又是那個精神百倍的程醫生了,“進來。”
小護士擰開門把手,探着腦袋笑嘻嘻進來,“程醫生,打擾你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程醫生直挺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看到來人放鬆餓了下來,“新梅,原來是你,你要告訴我什麼好消息。”
“程醫生,你的病人醒了,這算不算一個好消息。”
“算,當然算。”
程醫生這次是真的精神了,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新梅,你是不是該給病人換藥了,走,跟我去看看。”
“對啊,程醫生。”尹新梅一拍腦袋,“都快我,急着通知你,給忘了。”
“你呀。”程醫生瞪了她一眼,“還不快走。”
“程醫生不用急,我就是怕自己耽誤事,是提前過去換藥的,打算在病房裏等一會兒再換的,現在藥瓶裏還有藥呢。”
程醫生走得快,聽到小護士的話明顯放鬆了不少,萬一沒及時換藥回血就麻煩了,不過她衝向病房的步伐還是沒有減慢。
病房的門沒關,程醫生一進去就對上了趙建國警惕看過來的眼神,雖然只警惕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了,但也給程醫生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她推了推眼鏡,走上前,“趙營長,你醒了,現在有什麼感覺?”
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她又接了下去,“當然你現在腦震盪還沒好,很容易覺得頭暈噁心,厭食嘔吐,還有注意力不集中,反應遲鈍等症狀,這些都是正常的,你不用怕。”
聽到她的話,趙建國睜開眼睛,極力擡起頭往下瞄了眼自己的腿,聲音是長久沒喝水的嘶啞還帶着幾分微不可見的失落,“大夫,我的腿怎麼樣了,還能繼續當兵嗎?”
病房裏陷入短暫的安靜,程醫生沒想到他第一個問的竟是這個問題,慌了一瞬立即鎮定,“趙營長,你放心,我會盡最大可能幫你治好的。”
趙建國看她沒正面回答,心裏就有數了,他心情低落,腦子裏像有人在攪漿糊,也沒心思理會旁人了,直接躺在牀上閉目養神。
看來他就沒有當兵的命,前後兩輩子都因爲傷到了腿住院,前世第一次斷腿就退役了,這次是第二回了。
他記着剛纔看到的是左腿,他心裏嘆了口氣,這條腿真是多災多難。
看他醒了過來就脫離了危險期,程醫生放下心來,才感覺到身體的疲乏,她一看時間到了晚上六點多,安排好值夜護士,打了個哈欠,就下班了。
盧團長的電話也算打的及時,這邊趙建國剛剛醒來,紅星大隊這邊唐糖也收拾好了行李,挎上她的綠色書包,提着她的新藤編行李箱走在去市裏的路上了。
唐糖走的時候也來不及多說別的,加工廠現在正在建設中,沒個一兩個月的也完不成,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還拜託了趙大偉和周蘭香有空去現場看看。
她現在什麼都缺,就行李箱不缺,誰讓她自己現在就是幹竹製品加工的呢,有她前一個箱子打底,村民們編織一個新的是小菜一碟。
不過帶着這麼大的行李箱,一個自行車就不夠了,趙衛國騎着自行車帶着她,趙保家騎着自行車帶着行李箱,三人兩輛自行車,一收拾好就出發,下午四點多才到了縣城。
到了縣城,趙保家在汽車站看着車子,趙衛國幫她提着行李箱,兩人坐上了去九陵市的最後一班車,車子晃晃蕩蕩到了晚上六點多到了市汽車站。
市汽車站離火車站不遠,唐糖怕趙衛國回去的時候趕不上回永安縣的班車,堅持沒讓她送,自己提着行李箱過去了。
這些重量對一個真正的小女生來說是很重,但是對於一個用靈泉水洗滌過的身體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她是爲了不崩人設才讓兩人送來的,也爲樂安家裏兩位老人的心。
九陵市火車站到龍江省的火車票沒有直達的,唐糖只能先買到京市的火車票,然後再從京市轉火車到龍江省。
幸虧唐糖以前做過去龍江省的火車,對下一站的旅程並不迷茫,只是她沒想到趙建國又去了那裏,以前他在北疆那裏駐紮,現在龍江省邊境緊張,他又跟着部隊跑到了龍江省。
也難怪他一年時間就升到了營長,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是個人都撐不住。
旅途漫漫,火車況且況且,總共坐了大約一個周的時間,唐糖終於站到了龍江省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