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廠長就是大氣。”
金陽輝和唐糖合作這麼多次，還是這趟開車才見識到唐糖真正的本事，對她很是佩服，現在也不覺着喊她廠長是服軟了，很能認清自己的地位。
他是個三四十的老男人了，在兩個小年輕面前，還是他的臉皮最厚，這就說起了唐糖的好話。
“正好我覺着又熱又渴，這根雪糕來的正是時候，謝謝唐廠長了。”他說着話騰地竄到了唐糖面前，搶先接過雪糕。
“金師傅你行了啊，話都讓你說完了，我說啥啊。”緊跟着後面過來的董文瀚笑着說了一句。
金陽輝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咬了一口冰涼的雪糕，看到唐糖還站在門口，“小唐，你還有啥事啊？”
唐糖白了他一眼，“咋的，吃了雪糕就趕我走啊。”
金師傅訕笑，“哪有，就是我們這是兩個大男人的房間，你在這待着也不合適啊。”
唐糖沒理他，低着頭從包裏掏出兩個工作證，道：“拿着，你倆的工作證，這可是你們兩個進出展覽館的通行證，可要好好拿着，弄丟了，進不去展覽館，可別找我哭。”
董文瀚一驚，上前兩步，接過工作證仔細看了兩眼，擡起頭，目光灼灼道：“唐糖，你做事可真麻利，半下午的功夫就把工作證給搞定了。”
唐糖故意嘆了一聲，“唉，誰叫我是廠長呢，當然不能悶着睡大頭覺了。”
沒事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挪開了視線，董文瀚拍着胸脯道：“唐廠長，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對不不不！這方面不太懂，滾！要是有活兒，你儘管安排我幹就是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唐糖打蛇隨棍上，“我聯繫到一批假花，一個人弄不來，明天你和我一塊兒去幹吧。”
“行，沒問題。”不就是假花嗎，也沒有多重，他家裏的桌子上常年擺着一瓶假山茶花，他媽每天都擦得乾乾淨淨的。
“那我呢？”金師傅眼巴巴問道。
“金師傅，咱們這次是第一次來，都是摸着石頭過河，人來的太少了，今天還要麻煩你在車裏看着貨，等場地選定了再把貨車開過來。”
金師傅不願意也只能點點頭，他沒想到自己慢了一步就淪落到看車子的地步了，天知道他也很想進去看看的。
上次就最後一天去了，人家都散場了，根本沒什麼熱鬧看。
和兩人解釋清楚，唐糖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要不是有事沒說清楚，她纔不願意來他們房間呢，兩個大男人的房間，還一股夏天的汗腥味，有什麼好待的。
一夜好眠，這裏離展覽館遠了點，唐糖天還沒亮就起來了，洗漱之後，又敲響了董文瀚他們的房門，通知董文瀚起牀。
這個招待所偏僻一點，國營飯店離得遠，在他們去展覽館的路上，他們只能空着肚子出門。
董文瀚揉着肚子站在招待所門口打了個哈欠，突然雙目圓睜，他看到唐糖從招待所後門出來，手裏還推着一輛自行車。
他上前兩步，問道：“唐廠長，你的自行車哪來的？”
唐糖滿臉無辜道：“我昨天沒有告訴你們嗎，這是我在展覽館廣場租的。”
董文瀚瘋狂搖頭，小聲道：“你沒說，這租一輛自行車多少錢啊？”
唐糖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脣笑了笑，“也許是昨天太忙我給忘了。”
“那多少錢啊？”他們這一趟可是出公差，這些費用回去都會報銷的，董文瀚想着紅星大隊的貧窮現狀，很怕唐糖花錢大手大腳。
“不貴，一輛自行車一天五分錢，你要想想寄放自行車一次還三分錢呢，這夠便宜了吧。”
董文瀚點點頭，他是知道物價的，這價格貴倒是不貴，只是CIA一個小時的路，他們走着去也行啊，這五分錢不花也行的。
只是現在已經訂了，他也不是愛馬後炮的人，也就沒說什麼。
事急從權，兩人也顧不得男女大防，兩人騎一輛自行車很快就到了展覽館，他們自以爲來得早，卻沒想到還有人比他們來得更早，此時的展覽館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唐糖看看這些人的穿着，確定了，這些人都是各省市外貿企業的員工，她看了一圈，目之所及，沒有比她還小的人了。
外圍的人聽到又有人過來的腳步聲，回頭去看，正好看到他們兩個過分年輕的人，只以爲他們是來湊熱鬧的，看了一眼就轉回了頭，繼續等着展覽館開門。
展覽館的門口很大，等八點一到，展覽館開門，如泄洪一樣，門口轉眼就沒多少人了。
看着擠得水泄不通的業務室，唐糖像一條滑溜的魚穿過重重人羣，擠了出來，董文瀚在後面拽着唐糖的衣角被薅了出來。
唐糖人小還是女孩子，她擠來擠去的，雖然也有人給她白眼，卻沒人推搡她，董文瀚就不同了，他一個大男人在人羣裏擠來擠去，不光有人暗中推他，還有人踩他的腳，他快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被誰薅了一把頭髮。
等他出來的時候，衣服被擠得皺巴巴的，梳得整整齊齊三七分的髮型也亂糟糟的，整個人活像從沙丁魚罐頭裏鑽出來的。
推他強忍着笑意道：“董支書，我們直接去祕書處租假花，不在這兒擠了。”
董支書倒是很有職業操守，他看着擁擠的人羣，皺着眉頭道：“可是大家都想進去看看，挑一個好的場地啊，我們不進去的話，把我們安排到角落，可怎麼辦啊。”
“你這就不知道了，場地哪一片展覽什麼，都是事先規劃好的，要選場地，也只能在固定的一片區域裏選，展覽館裏可不是隨便擺攤的。”
董文瀚不理解，“那我們要是進去也能在固定位置挑個好地方啊。”
唐糖嘆了口氣，直白道：“好場地不是靠搶的，是靠錢買的，我手裏只有五百塊錢，那些非常好的場地是輪不到我們這樣的小單位的。”
當然她這五百塊錢也不是白出的，等加工廠盈利了，會還給她的，她這就相當於提前投資了。
面對這樣赤裸裸的現實，董文瀚摸摸口袋裏的三塊錢，一言不發地跟上了唐糖前行的步伐。
錢是窮人的膽，沒錢，他們只能選擇從心了，反正比是比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