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以爲兩個大男人會被她的王霸之氣鎮住,沒想到只鎮住了一位,那司機看到兩人坐好了,頭也不擡的往前蹬車。
最愛侃大山的他都不說話了。
坐在她身邊的唐二哥突然抽起了鼻子,把唐糖嚇了一跳,“怎麼了,二哥,誰欺負你了。”
“沒有,我就是見你那麼大力氣,心疼。”他眨着和唐糖如出一轍的溼漉漉的小鹿眼,“你以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現在搬那麼大的行李箱都不費勁,可見這一年吃了不少苦。”
他揉着腦袋嘆了一聲,“要不還是你回來吧,我把工作讓給你,到時候我去下鄉。”
唐糖臉上浮起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二哥,不用啦,你忘了我現在不在鄉下勞動了,我在縣裏運輸隊當運輸員呢。”
“你不知道,我在九陵市可出名了,回家我就讓你看看我的獎狀和證書。”
“唉,真沒想到就跟我跑了幾趟運輸隊,你都學會開車了,真不愧是我的老妹。”
唐糖這麼一說,唐二哥就驕傲了起來,把她力氣很大的事也給忘了。
他揮着手扇風,臉上在大冬天熱的滿頭大汗,“還是老妹你會享受,我過來的時候可是坐的公交車,一趟一趟轉的可麻煩了。”
“唉,誰讓火車站離我們家遠呢,我還不是看你幫我提着行李箱太辛苦了,才叫的車。”
“謝謝老妹體諒。”
唐二哥笑嘻嘻地對着唐糖拱了拱手。
兩人有說有笑的,大約兩個鐘頭,人力車就來到了鋼鐵廠家屬院,唐糖在北京的家。
結了車費,兩人就擡着行李箱往院裏走,人力車把他們放在主幹路上,他們倆要拐進一條林蔭小路再走個十來分鐘才能到家屬院門口。
十一點還不到鋼鐵廠下班的時間,路上的大人不多,只有幾個鋼鐵廠的孩子們在路上跑着滾鐵環玩兒呢。
他們看到有人過來也不認生,其中一個大點兒的孩子還認識唐二哥,見他帶着一個女生過來,還大笑着問道:“二哥,你帶的是誰啊?”
“傻鐵蛋,你小糖姐都不認識了。”
鐵蛋誇張地啊了一聲,專門跑到唐糖跟前瞅她,“可我媽說唐糖姐下鄉幹農活去了,回來就成了農村土丫頭,這個姐姐怎麼長得這麼漂亮。”
唐糖噗嗤一笑,她本來還生氣這小子的家長亂嚼舌根,不過聽到小孩子最後的真心讚美,她就不計較了。
沒辦法,唐姐就愛聽好話。
唐糖蹲下身,掏出一顆水果糖在鐵蛋眼前晃了晃,“想不想喫。”
他流着哈喇子,眼睛一刻也沒離開糖果,聽到唐糖的話,才勉強看了她一眼,“想!比拉屎還想。”
其他小孩早在唐糖拿出一顆糖的時候圍了過來,聽到唐糖的話,也七嘴八舌地答着想。
唐糖努力繃着嘴不笑,“那你媽媽再說我壞話的,你要告訴媽媽背後說人壞話是不對的,我就把糖給你,你能像個英勇的戰士一樣做到嗎?”
這個年代,人民對軍人的擁護達到了最高峯,誰不以擁有一件軍裝爲榮呢,聽到唐糖的問話,小傢伙挺着小肚皮,敬了個禮。
大聲答道:“我能!”
“好,改變媽媽壞習慣的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唐糖說着把手中的一顆糖遞了過去。
唐二哥嘿嘿一笑,把頭湊到唐糖耳邊,“老妹,你還是這樣蔫壞。”
唐糖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看着圍過來的小朋友,她腦袋一轉,“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小糖姐。”
“那你們能完成任務嗎?”
“能。”
“能。”
“能,保準比鐵蛋完成得好。”
其他小夥伴都老老實實答能,最後一個小夥伴還無師自通了拉踩的本事,其他小夥伴有樣學樣,紛紛要比鐵蛋完成的好。
看鐵蛋氣得拿着糖跳腳,大聲喊着不和他們玩了,唐糖哈哈哈大笑,看她笑得高興,其他小朋友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來。
唐二哥摸摸腦袋,不知道大家都在笑啥,不過氣氛都到了,他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整個林蔭小路上瞬間被笑聲淹沒。
逗夠了這羣小朋友,兄妹兩人又擡着行李箱向家屬院前進,唐二哥還回頭囑咐餓了一句,“鐵蛋,快喫飯了,別在街上玩太久了。”
“知道啦--唐二哥。”
剛纔還指天畫地,跺腳發誓再不和小夥伴一起玩的鐵蛋早已喫着糖融入了其他小朋友。
這個鋼鐵廠家屬院是鋼鐵廠最早的一批家屬院,號稱第一家屬院,它還不是後來的家屬院筒子樓樣式,摻雜了四合院的設計。
整個大院呈凹字型,東西各有四排房屋,每排五戶人家,最後一排從東向西連成一條線,總共有四層樓,每個拐角處都有一個樓道。
西南角的房子是一個公用女廁所,東南角則是男廁所,熱水房在東北角,洗澡堂則建在了西北角。因爲這裏建鋼鐵廠之前,還什麼都沒有,雖然家屬院不大,但也保障了家屬院職工的基本生活。
大院中間是一塊百十來米大小的空地,中間是水泥築旳水龍頭,中間高高的各種一個水泥臺,這邊五個水龍頭,那邊五個水龍頭。
中間靠背的空地上還扯着一道道繩子,家家戶戶都用來晾衣服,曬被褥。
到了星期天,南邊的空地上就是小孩們的天下了,跳大繩,踢毽子,滾鐵環,跳方格,砸沙包等都在這裏玩,各有各的玩法。
當然唐糖的記憶中,幼時她玩耍時總是和張蘭蘭一班,被其他小夥伴嫌棄過無數次,說她是張蘭蘭的應聲蟲。
不過張蘭蘭卻不是鋼鐵廠的職工,她只是附近民居的孩子,時常來這裏找唐糖玩,才和法院的其他孩子混熟了。
但是因爲唐糖小時候像個糯米糰子一樣可愛,大家都喜歡她,都想和她玩,可是她老黏着張蘭蘭,導致大家對張蘭蘭的印象並不好。
覺得外面的小孩心眼就是多,這也導致張蘭蘭對唐糖是又愛又恨。
話扯遠了,唐糖到了門口,家屬院門口的門衛秦爺爺不認識唐糖了,不過他知道唐宋這幾天都去火車站接人的事,一見到她就熱情地打招呼。
“喲,唐家的閨女,你回來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要不是你二哥,老頭子走街上可不敢認你!”
“嗯,秦爺爺好,我是回來探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