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心裏是願意的,但是,“我沒有去過廣州,金大哥也沒去過,我怕我們不認識路,走到偏道上,遇到打劫的,就完了。”
“對呀,老李,我們都理解你的,等你從廣州回來後再去亮子家看看,現在還是任務重要。”
“可是,亮子是我帶出來的,我總想着親自把他送回去。”
李師傅抹着眼角的溼潤,金陽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李,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現在最要緊的是參加廣交會,把我們的產品賣出去,賺外匯,你完成這件事比送亮子回家還要重要,明白嗎?”
李師傅點點頭,“好,國家利益高於一切,我會安全把產品送到廣交會上的。”
幾人勸好了打退堂鼓的李師傅後,合力把棺材擡到了貨車上,等固定好之後,兩撥人分別告別,開上車就走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還是陰天,什麼都看不清,不到晚上十二點,還是錢正業先開,唐糖坐在駕駛樓後頭打盹,汪家嫂子坐在副駕駛上時刻提醒着錢正業,以防她走神。
到了十二點,錢正業開始休息,換唐糖開車,這時候,到了夜裏,一望無際的馬路上,前前後後只有他們這一輛車在行駛。
唐糖大約開了半個多鐘頭,突然車頭燈光照到了幾個黑影,唐糖的視力不錯,待走得近了些,她明顯看到一個黑影手裏拿着一根棍棒類的武器。
唐糖冷哼一聲,心裏非但不害怕,反倒涌起一股興奮,她看了旁邊一眼,汪嫂子昏昏欲睡,錢正業好夢正酣。
她想了想,不但沒有減速,反倒掛到了最高檔,一踩油門,堵着的幾個混混見遠處的車子似乎越開越快,大聲叫嚷着,似乎想要讓他們慢下來,否則就要撞死人了。
他們聲音大,吵醒了一直淺眠的汪嫂子,她嚇了一跳,叫道:“小唐,前面有人。”
唐糖充耳不聞,對中間叫囂的一個人理也不理,車也不拐彎,直直懟了上去,把汪嫂子嚇得尖叫,吵醒了在後頭睡覺的錢正業。
“啥?咋了?”
現在緊要關頭,沒人理他,那些人見碰到了狠角色,趕緊一個翻滾離開了路中間,唐糖打開窗戶,大笑着喊了一聲,“慫貨!”
“你個臭娘們,下次再擱這兒過,要你好看。”
唐糖把卡車開出了賽車的速度,根本沒聽到他們的話,見沒有撞到人,汪嫂子按着急速跳動的心口,對唐糖豎了個大拇指。
“小唐,你也太厲害了,你咋知道他們會躲?”
“他們是求財的,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命搭裏頭。”
“那你就不怕他滾得慢,你撞上了。”
“怕啥,我算過了,咱們開的是輕型貨車,這條路也挺寬,繞開他也能開過去,他們也是傻,打劫連個路障也不設。”
汪嫂子哭笑不得,“你咋還給劫匪想招呢?”
錢正業通過兩人的對話才推測出原來他們是遇到了劫道的,聽到唐糖的話,憂心忡忡道:“唐姐,你後頭還挑釁他們,他們會不會記仇啊。”
“記仇又能怎麼樣?我們不一定還從這裏過啊,再說了,他們又沒看見我們的臉。”
“但是,開大貨的女司機也不多啊?”
唐糖難得的卡殼了,這倒是個問題,但是已經挑釁了,她話又收不回來,還能怎麼辦。
只得道:“反正已經說了,管他呢,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絕不吭聲。”
“再說了他們連打劫都不專業,還能幹成啥事?全國這麼多人,他們也不知道只有我這一個女貨車司機啊。”
“都說運輸員是最喫香的職業,但沒想到還能遇到這麼多的危險。”汪嫂子感嘆。
她突然又想起自己去世的丈夫,她哽咽着道:“亮子每次回來都說一切都好,出車掙的錢纔多,從來沒跟我說過出車竟然這麼危險。”
“怕家裏人擔心,大家不都是報喜不報憂嗎?別傷心了,嫂子。”
唐糖安慰人不擅長,說了這一句就想不起來再說什麼了,幸虧她剛剛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錢正業心大得很,見已經躲過了危險,又陷入了夢鄉。
現在雖說到了秋天,但是天氣中午的時候還是有點熱,爲了減緩屍體腐爛的速度,他們也在下一個小鎮買了足夠三天的食物和水。
所幸劫道這種事是偶然事件,接下來兩人輪換着開,一刻也不敢耽誤,唐糖開出了最快的速度,纔在第三天的凌晨5點趕到了永安縣。
他們沒回運輸隊,直接把車開到了縣殯儀館,也許猜着這幾天會回來,車一開到門口,汪嫂子就對着門口哭着大喊。
“娘,我把亮子帶回來了。”
站在門口等着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穿着得體的衣服,正對着這邊翹首以盼。
等聽到汪家嫂子的哭喊聲,她的淚嘩的流了下來,哭着跑了過來,“我的兒啊,你可回家了,來,娘給你引路。”
隨着她這一嗓子響起,殯儀館裏走出來四五個大男人。
他們對着開車的唐糖點了點頭,爲首的男人對唐糖鞠了個躬,唐糖連忙跳下車,她還年輕,可受不起這麼大禮。
她指指後面,“就在後面車廂,你們擡出來吧!”
唐糖上前,打開車廂的鎖,拉開門,露出後面漆黑的大棺材。
幾人一臉沉痛,身後,汪嫂子抗過來一個木板,架在車尾,上去四個人彎着腰擡起來一點一點往下挪。
下面倆人接應着,棺材一點一點的順着門板滑了下來,車上的兩人立馬跳了下來,幫下面的人接應。
六個人合力才把棺材挪了下去。
剛把棺材挪出來搬到殯儀館大堂,裏面又響起了汪母的哭聲。
“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吶!”
“你叫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好狠的心吶…”
“你拋下她們娘幾個兒,可怎麼活呀…”
受哭聲感染,汪家嫂子又眼淚汪汪了,唐糖也受不了這種母子天人永隔的場面。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那嫂子,我就回運輸隊了,以後有啥事兒需要我幫忙的,就去運輸隊找我。”
“那你回吧,現在家裏出了這種事,也沒法招待你,這幾天你和錢駕駛員連軸轉,都回去吧,好好歇歇。”
“好嘞,嫂子,我走啦,您節哀,家裏大事小情的,可都指着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