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哥，我們可以帶汪大哥回去了嗎？”
說實話一想到回去的車上裝着一具屍體，唐糖心裏就發怵，還沒聽到金陽輝的回答，她的耳邊猛然響起一聲尖銳地哭喊聲。
唐糖一個哆嗦，疑問地看着金陽輝。
他嘆息一聲，道：“應該是弟妹看到亮子的遺體了，恐怕還得哭一會兒啊，我們去外面等等吧。”
三人走到門口，正和趕過來的李師傅碰上面，一直耷拉着臉的李師傅看到出現的金陽輝眼睛一亮，眼睛眨了眨，竟然泛出了淚花。
“老金，你們終於來了，我們都說好了明天一早再開車，誰知道亮子也不喊我就自己悄摸開了，我不是推卸責任，我就是意難平。”
金陽輝使勁上下撫摸着他的背部，安撫着他的情緒，“誰也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亮子也是有經驗的老司機了，他肯定也沒想到這樣，老李，快別傷心了，現在處理好亮子的身後事最重要。”
“他媳婦也來了，你要不要進去見見。”
“唉，去吧，早晚都過這一關的。”李師傅擦擦眼淚，整理好情緒，就進去了。
他們三人站在門口，聽着屋內撕心裂肺的哭聲不約而同沉默下來，誰也沒開口說話。
唐糖本來還想着如果時間寬裕，她就去服裝三廠去看看王科長，當時她的工作，他可出力不少，她當時明面上的狀態是身無分文，也沒法感謝他。
如今她又來到申城，不去看看他，也說不過去。
不過看眼下這樣的情形，她也不好意思離開，知道這一茬的錢正業極有眼色的開口道：“唐姐，這裏也沒啥事了，剩下的在這兒等着就行了，要不，你先去探望一下王科長，上次他可幫了我們不少忙？”
“哪個王科長？沒想到，你們倆在這兒還有熟人啊。”金陽輝聽到錢正業的話，好奇問道。
“申城服裝三廠的王科長，說起來，我們上次來送棉布，多虧他幫忙，要不然也不能這麼順利，上次沒來得及感謝他，所以等會兒想過去看望一下他。”
“這是好事啊，小唐你就去吧，剩下的事也用不着我們，光在這裏等着就好了，你去辦你的事兒。”
這兩人都這樣說，唐糖也沒啥心裏負擔了，打算辦完這裏她能辦的最後一件事就過去找王科長。
唐糖深吸一口氣，再次走進殯儀館，這次不只是站在大堂，她循着哭聲轉身進了裏間，汪家嫂子正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一具蓋着遺體的白布上面哭泣。
“汪家的，快別哭了，眼睛再哭就壞了……”
“哎呀，這可怎麼辦？”
李師傅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急得抓耳撓腮，也不好上手扶她，看到唐糖進來，宛如看到了救星。
“小唐，你快去勸勸，這樣哭下去可不行，眼睛要瞎了。”
唐糖嘆息一聲，點了點頭，本來她還滿心恐懼，但看到汪家嫂子這個未亡人哭得眼睛都腫了，她心裏升起一絲憐惜。
她走到汪家嫂子身邊，用巧勁把她扶了起來，一手攙着她，一手抽出口袋裏的手絹遞給她道：“嫂子，我知道你很傷心，我也不勸你別哭，你現在就痛快地哭一場。”
李師傅急了，低聲道：“小唐，這讓你勸來了，你咋還火上澆油呢，汪家的，千萬別聽她的。”
唐糖不理會他的跳腳，她撥開因爲哭泣沾到她臉頰的頭髮，對着汪家嫂子道：“嫂子，哭這一場就夠了，接下來汪大哥的身後事還要靠你呢，我們雖然是同事，但是是把骨灰帶回去還是把遺體帶回去這都需要你拿主意呢。”
看她由大哭轉成了抽噎，唐糖接着道：“你這會兒就算哭瞎了也沒用，汪大哥也活不過來，你想想家裏的孩子們，他們都還指着你呢，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汪大哥帶回去，然後回去後等單位的撫卹金下來，後面還有的扯皮呢。”
她聽到這裏，睜開腫的核桃似的眼睛怔怔看着唐糖，唐糖對她點了點頭，道：“嫂子，聽起來殘酷，但事實就是這樣，他還有兄弟姐妹吧，你不快點拿定主意，我怕等你回去的時候，幾個孩子只能喝西北風了。”
“還有汪大哥的工作以後誰接班的問題，這些你都要想想，時間緊急，可沒有你傷心的餘地了。”
聽完唐糖的話，汪嫂子這才止住了眼淚，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唐糖，說話的聲音細聲細氣的，“小唐，我聽說過你，謝謝你的手絹，我也沒想到我家老汪年紀輕輕的就……”
她一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又想哭了，唐糖連忙拍拍她的肩膀，汪家嫂子這才接着道：“我現在心裏很亂，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你能給我出出主意嗎？”
這種喫力不一定討好的主意，唐糖纔不會出，不過她現在正處在極度慌張的邊緣，不能直接拒絕，唐糖臉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嫂子，我還不到18呢，也不知道該咋辦啊？”
“啊，你這麼小啊？”汪家嫂子吃了一驚，“我看你說話那麼成熟，還以爲你只是長得顯小呢，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別怕，就說來聽聽嘛。”
唐糖爲難道：“可是，嫂子，我還有事要辦，剛纔進來就是和你告別的。”
“你來這裏還能幹什麼？”作爲女人對這裏唯一的女性同伴，汪嫂子本能的產生了依賴心理。
“以前這裏有人幫過我，我還沒感謝人家，這次過來，怎麼着也得去探望探望。”
“那好吧，你自己一個姑娘家出去，要注意安全啊。”
“我會的，嫂子，那我就走了。”
和衆人告別後，唐糖就步行離開了，這裏偏僻，不好打車，等走到幾人看不到的地方，唐糖就把自行車從空間裏放了出來。
把一罐麥乳精，五十斤大米綁到後座上，唐糖就騎上自行車直奔申城服裝廠三廠。
五十斤大米實際上重量不輕，要不是唐糖現在力氣大，根本不可能騎這麼久，她兩點出發，到了三廠門口時，已經三點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