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心裏冷笑一聲,她和他能有什麼仇,只不過是陳組長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想把她趕出長途運輸組處處針對她罷了。
她心裏這樣想,臉上卻一片感動。
“陳組長言重了,我知道你罰我是爲我好,張立同志是烈士家屬,不罰我的話,他如果不服,以後說不定還會欺負我呢?我該謝謝你纔是。”
“是嗎?”陳組長迷茫一瞬,很快回過神來,滿臉欣慰道:“沈科長說得沒錯,小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等她倆有說有笑的走近了,正在駕駛樓裏檢查發動機的金陽輝,看到兩人的表情驚詫了一瞬,不過他也是個老江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在陳富民沒注意到的時候,暗地裏對唐糖豎了個大拇指。
唐糖挑了挑眉,沒有迴應,也跟着檢查大貨車,她這次主要是帶人,開的是輕貨,開車前三件事,加油,加水,敲皮帶。
車裏的燃油、潤滑油要充足,水箱裏的水也要加上,敲皮帶檢查一下輪胎氣壓和風扇皮帶,等這些都檢查完就可以用搖把搖車啓動了。
等陳富民和他們一一叮囑完,時間也到了六點鐘,“好了,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一路上注意安全,對了,別忘了去運輸隊接上汪明亮的家屬啊。”
“好的/好,陳組長,我們知道了。”三人異口同聲道。
等金陽輝啓動汽車,唐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綁好安全帶,錢正業坐在靠後的位置,等車子走出運輸隊,來到大路上,他纔開口說話。
“唐姐啊,你又救了我啊!”
唐糖回頭看他道:“咋說的?”
金陽輝沒想到錢正業這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竟然恬不知恥地叫唐糖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姑娘姐,而唐糖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答應,臉色變了幾變。
唐糖當做沒看見,錢正業坐在後排更是看不見,但是想必以他的厚臉皮就算看見也不會在乎的。
“要不是你上次拉我去過申城,說不定我自己就拐回來了,要不是去過申城,我這個停職還不知道停到啥時候呢,所以我要感謝你。”
“感謝就不必了,只要這次我們能安全地到達申城接到人就好了。”
“行,唐姐,我還聽你的。”
金陽輝聽着兩人一本正經地對話,只覺得牙酸,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你們倆說話能不能注意點兒,旁邊還有個局外人呢。”
“你們也不怕驚着我,把車開到溝裏去。”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和錢正業搭檔開貨車去過上海一趟罷了。”
“那他一個大老爺們爲啥叫你姐?”
唐糖給錢正業一個眼色,“你來說。”
錢正業不假思索回答道:“當然是因爲唐姐不是一般人的厲害,我服她啊。”
金陽輝若有所思,“那我這一趟就要見識見識唐駕駛員的本事了。”
幾人聊着天到了家屬院門口,汪明亮的愛人就在門口等着。
唐糖看她大約三十歲左右,後邊綁着一個馬尾辮,衣服前襟上繡着小白花,一臉哀慼的站在那裏,整個人像朵霜打的白菜,她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有點不知所措,看向兩個大男人。
誰知這兩個大男人大男人正滿眼期待地看着她,唐糖惱了,皺着眉頭,示意他倆上前說。
金陽輝哭笑不得,低聲道:“小唐同志,你們都是女同志,好交流,我們兩個大男人搭腔算怎麼回事兒啊,萬一再嚇着人家就不好了。”
唐糖看看一臉無奈的金陽輝,再看看藏在金陽輝背後藏貓貓的錢正業,沒辦法,只能自己下去了。
“汪家嫂子,節哀順變,咱們上車吧,去上海見汪大哥最後一面。”
汪嫂子話也不說,擡腿就爬上了車廂,唐糖跟在身後聳了聳肩,幸虧這次是想着帶人,開的是一輛帶車廂的大貨車,要不然幾個人都沒地方睡覺了。
“那汪嫂子你坐穩了,我去前面開車了。”
唐糖叮囑了最後一句,轉身就上了駕駛樓。
“怎麼樣,安頓好了。”
“嗯,好了,就是汪嫂子心情不好,我也沒故意找話,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吧。”
“唉……”金陽輝長嘆一聲,“發生這種事,誰的心情能好啊,好了,坐穩,咱們走了。”
唐糖坐在副駕駛,綁好安全帶,錢正業坐在中間,也緊緊抓着把手。
幾人說着話開着車也不覺得旅途寂寞,因爲時間緊,一路上幾乎不停,唐糖的保溫飯盒派上了大用場。
他們還是按上次唐糖進申城的路線行走,都是走大路,路上碰到城市,就進國營飯店補充乾糧,以往金陽輝出車總要喫幾頓涼飯,但是唐糖的保溫飯盒保溫效果特別好,一拿出來,和剛買的時候差不多。
“我總算明白老錢爲啥服你了,只要能在開車途中喫口熱包子,喝口熱水,我也服啊,你這保溫飯盒在哪兒買的,回頭我也買一個。”
“就在縣供銷社啊,不過我買的時候就剩一個了,不知道進沒進貨。”
實際上真正能保溫的是唐糖的空間,保溫飯盒雖然也能保溫,但卻沒有這麼好的保溫效果,這早晚溫差大,如果晚上和早晨也喫涼的,就容易拉肚子。
唐糖可不想帶着三個病號到申城,就趁他們不注意,把包子連帶保溫飯盒一起放到了空間裏,還騙他們說保溫飯盒在包裹裏包着保溫呢。
“看樣子得等等了,咱們幾天能到?”
“走大路大約需要三天吧,我們當時開了三天才到的。”
“夜裏開嗎?”
“當然了,夜裏不開,怎麼能這麼快到。”
“那我們一人開一會兒,今天下午就你開吧,晚上的時候讓老錢開。”
“不不不,等會兒我開,晚上的時候換唐姐開。”錢正業嚥下口裏的包子道。
“老錢,你這是怎麼回事,也太欺負人了,我們倆大男人在這兒,你讓一個小姑娘開夜車,你虧不虧心。”
錢正業被數落的低着頭,“我虧心,但是沒辦法,誰讓唐姐的開車技術比我好呢。”
一向能言善辯的金陽輝難得的被錢正業的實誠發言卡住了,唐糖看得一樂,道:“金大哥,放心就是,我這人天生喜歡開車,要是現在咱們國內沒有賽車比賽,我鐵定報名去了。”
三人相處了一上午,早就換了稱呼,想着一路上錢駕駛員,金駕駛員,唐駕駛員的叫,就瘮得慌,最後三人達成一致,改了稱呼。
他嘖嘖兩聲,一臉感嘆道:“沒接觸之前,真沒想到小唐你是這樣的性子。”
唐糖故作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沒關係,現在瞭解也不晚。”
金陽輝輕聲一笑,當然不晚,唐糖進單位還沒幾天呢,他這還算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