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站崗,唐糖一下午都沒緩過來,四點和其他交警交班後,唐糖就結束了今天的執勤任務,她還以爲執勤結束就可以下班了。
沒想到,又被陸玉琢帶到市交警支隊學習中心,她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好幾個和她一樣汗溼了頭髮的男學員。
看到進來的唐糖,面對唯一的女同志,除了極個別大腦發育不完全的男士鼻孔朝天,其他男學員還是很有禮貌的。
唐糖這樣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當然誰對她怎麼樣,她也會用相同的態度對待別人。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進門之後沒多久,就進來了一箇中年交警,站在面前的講臺上,向衆人講解交通規則。
唐糖被曬的精神恍惚,人在心不在,有聽沒有記,她現在啥也不想幹,只想回到牀上睡一覺。
不過,打工人的殘酷就在於班不是你想不上就不上的,唐糖還是老老實實在市交警支隊待到了下午五點。
在課堂上精神萎靡的唐糖,一出了教室就恢復了精神,和剛認識的小夥伴,一個家住市百貨大樓家屬院的男學員齊任告別後,就往市運輸隊的方向小跑着走了。
市運輸隊和市交警支隊總共隔着四條大街,唐糖如果每天走路去的話,至少需要五十分鐘,如果用跑的,那麼三十分鐘就到了。
唐糖今天有點累,跑了兩條街就停了下來,她走着走着,突然頓足。
路邊綠色的郵局直挺挺立在那裏,在周圍都是灰濛濛的建築的時候,那一抹綠色一下子映入了眼簾。
她才恍然想起,自從自己收麥的時候穿過來,到現在馬上兩個月了,在她有意無意的逃避下,至今還沒有往北京的家裏送過一封信,打過一個電話。
她現在的地址變了,到現在還沒告訴家裏,按照下鄉前家裏隔一個月寄一次東西的計劃,家裏的包裹應該又郵到了鳳陽公社。
她特意忽略原主的家人,不是近鄉情怯,而是總是有一股佔了人家寵愛的小妹的身子的愧疚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是既得利益者,這是個不容狡辯的事實。
她如果是個道德感高的聖人,穿過來的時候直接吊死就是了,一了百了。
所幸她是個自私的人,能活着還是願意活着的,平常沒什麼問題,但想着要直面原主的家人,被自己特意忽略的情緒突然就在這個夏日的傍晚浮了上來。
唐糖糾結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忽然注意到路人看傻子的眼神,她跺了跺腳,打定了主意。
算了,如果原主的家人是一般的正常人,她就代替原主好好孝順他們,如果原主的家人是一家子極品,她也照顧他們,只是離遠點就是了。
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她躊躇着走到了郵局門口,現在是下班的點,話筒前有人在排隊,她忽然鬆了口氣,能晚一點是一點。
前面的人一個個減少,現在的電話費很貴,每個人能說一句的絕不說兩句,經常是說完立馬就掛。
最費時間的還是轉機,這個要不少時間。
不過,再費時間也輪到了唐糖,原主爸爸的電話,唐糖不知何時竟然熟記於心了。
撥了號碼,話筒裏傳來嘟嘟的忙音,唐糖以爲沒人接,心裏竟然有一點竊喜,我打了電話,是你們沒接哦。
她正想放下話筒,對面卻傳來了說話聲。
“喂,你好,這裏是北京市鋼鐵廠傳達室,請問您找誰?”
唐糖深吸了一口氣,略加思索後緩聲道:“我找貴廠職工唐元明,我是他的女兒唐糖。”
“好的,我會爲您轉達的,不過現在是下班時間,你父親已經下班,你明天這個時間再打過來吧。”
她沒想到現在的電話找個人這麼麻煩,還想說什麼,對面也許是爲了省電話費,電話已經掛斷了。
聽到裏面的忙音,唐糖遲了一步,裏面管理電話的大姐立馬搶了過去掛斷,她還白了唐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小姑娘,一點也不麻利,現在電話費這麼貴,沒找到人,還不趕快掛了,你看要不是我手快,你就要超一分鐘了。”
唐糖不知道接聽電話都要錢,不過看在這個大姐也是爲自己好的份上,她也沒懟她,直接問道:“大姐,多少錢?”
“一塊錢!”
唐糖咋舌,打電話果然很貴,她這一塊錢都可以在國營飯店買一份肉絲麪了。
今天意料之中沒人接電話,畢竟她這邊都下班了,那邊當然也會下班,唐糖轉身就要離開,剛走了兩步,還沒出郵局大門,就被剛纔的大姐喊住,“唐糖,你叫唐糖是吧。”
唐糖轉過身來,疑惑地看着她,“大姐,你喊我幹嘛,我剛纔把錢給你了啊?”
“你這丫頭!”她從窗口裏伸出胖胖的手,手上還舉着一封信,“這有你的信,你不說自己叫唐糖,我都不知道有你的信。”
唐糖也好奇,知道自己在九陵市的沒幾個人,有誰會給自己寄信,她心裏猜着人名,走了過去
看她的表情,大姐對着唐糖一頓輸出,“連你也不知道有誰會給你寄信,你這姑娘混的人緣太差吧!”
唐糖抿了抿嘴脣,前世今生,她的人緣都不好,她早習慣了,她接過信封看了一下,封面上寫着九陵市永安縣鳳陽公社紅星大隊郝甜寄。
剛剛抿緊的嘴脣忽然翹了起來,她舉起手中的信封,對着大姐迫不及待道:“誰說的,我的朋友多的不得了,你看,這就是我的朋友寄來的信。”
她說完拿着信就走了,也不管身後大姐的大笑聲。
她已經耽擱了一會兒,再不快點回去,恐怕韋湘雲幫她打的飯就要涼了。
果然等她一身大汗的跑到宿舍,韋湘雲早已經喫完飯去外面溜達消食了,桌子上給她留了一張字條,告訴她飯菜在桌子上。
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可是大汗淋漓,滿身臭汗的,她就是沒胃口,唐糖想了想,還是先去淋浴間洗了個澡,等她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明顯的黑了。
宿舍裏亮着昏黃的燈光,散步的韋湘雲早就回來了,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了。
唐糖把盆子輕輕放在地上,把衣服晾在走廊上的綁的繩子上,她拿着盆子悄悄把門推開了一條縫,輕手輕腳進門,囫圇喫過晚飯,也躺到牀上去了。
今天真是累壞她了,一躺到牀上就發出了舒服的呻吟聲,她連信都沒來得及拆,身體一捱到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