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這次出門頗費了一番心思,特意穿上了家裏寄來的藍襯衫黑褲子,這在她看來頗爲老土的打扮,卻是這個年代最流行的,沒看見旁邊幾個女知青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唐糖扯着衣服左看右看,本來還覺着這身打扮太醜了,注意到其他知情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她突然心裏就高興了。
“唐糖,你打扮得這樣張揚不太好,村裏關於你的閒話本來就多,快回去換了吧!”
不用說,在這裏能對唐糖說出命令口吻的也只有一個閨蜜張蘭蘭了,唐糖心裏不禁好奇了。
這張蘭蘭是有多喫定了原主,才能在兩人鬧矛盾後,到現在都沒露過面的情況下,連哄都不哄直接就下命令。
她擡頭看着眼前的張蘭蘭,還有點兒詫異,她是來自後世的,自然知道防曬的重要性,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
這張蘭蘭也把自己圍得嚴實,只露出一雙杏眼,看起來無害,裏面卻實實在在藏着對着唐糖的不喜。
她扯下紗巾,嘻嘻一笑,故意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撒嬌一般晃了晃張蘭蘭的手臂,聲音膩歪,“蘭蘭姐,我可是跟你學的,咱們可是好姐妹,你不會介意吧。”
“這幾天我生病了,你一直沒過來看望我,我可生氣了,你在忙什麼?”
“還不是因爲你,怕別人笑話你,我這幾天,天天在外面說你的好話,可別人不信,還說我說瞎話,我怕見到你發脾氣,才忍住不去看你的。”
纔不是,唐糖沒出門這幾天,她在村裏如魚得水,見縫插針附和旁人說唐糖的壞話,還不知道有多快活。
張蘭蘭看着眼前毫無瑕疵的白嫩肌膚,眼中嫉妒一閃而過,快得仿若是人的錯覺,不過還是被緊盯着她的唐糖發現了。
嘻嘻,抓到了你的小辮子。
唐糖對這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最熟悉了,她可是從小在這種眼神下長大的。
這樣就說得通了,張蘭蘭嫉妒原主,從小到大還一直藉着好姐妹的名義pua原主。
不過,這張蘭蘭自以爲已經拿捏住原主,也不費心在她眼前掩飾自己的小動作了,這不,就被後世穿書來的唐糖發現了。
看這張蘭蘭成熟的做派,忽悠原主的話看來沒少說。
發現了別人極力隱藏的祕密,唐糖心情大好,看着張蘭蘭的目光越發熱切。
張蘭蘭對唐糖學自己的舉動非常反感,心裏罵着學人精,嘴上也不敢直說,兩人目前還是好朋友的關係,她還要靠着唐糖生活,不能撕破臉。
她深呼吸,扯起一抹苦笑,“唐糖,你說我能忙什麼呢,我是新來的,家裏重男輕女,不農忙就沒有糧食喫,不像你有家裏寄來的錢票、點心,餓不着。”
她習慣性訴苦,等着唐糖像往常那樣說出接濟自己的話。
唐糖耷拉下小臉,哭得比她還慘,她指了指額頭上的傷,“蘭蘭姐,對不起,我傷到腦袋了,家裏寄來的錢票都在箱子裏,我箱子的鑰匙想不起放哪兒了,我怕腦袋裏留下後遺症,剩下的錢我還打算趁下次休假的時候去縣城醫院看看呢,不能借錢給你了,你不要生氣。”
周圍的知青看着張蘭蘭的眼神已經有異樣了,張蘭蘭不想丟人,勉強笑了笑,“唐糖,你說的什麼話,我沒有和你借錢的意思,腦袋這麼重要,當然要去醫院看看。”
“還是蘭蘭姐你最好了。”唐糖嘖嘖,看着周圍女知青看過來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張蘭蘭又給她拉了不少仇恨。
“可是,可是。”唐糖憋紅了臉,好像不好意思開口,終於在張蘭蘭的鼓勵中說了出來,“蘭蘭姐,我怕我的錢看病不夠,你能把以前借我的錢還給我嗎?”
張蘭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衆目睽睽之下她能說不還嗎,沒想到唐糖病了兩天還長了心眼,她冷哼一聲,尷尬地笑了笑,“糖糖,你以前不是說那是給我的嗎,怎麼又成我借的了。”
唐糖看着周圍衆人卻表現的比她還喫驚,“蘭蘭姐你說什麼呢,這麼多的錢我怎麼可能給人,還你不是你總在我面前說,別人苛扣你的糧食,你喫不飽穿不暖我才借給你的嗎,我記得箱子裏還有你的借條呢?”
這也是張蘭蘭當初爲了取信唐糖,故意寫給她的借條。
其他知青看張蘭蘭的眼神已經不對勁了,人家借你那麼多錢,人家說不要,你就真的不還了。現在遇到困難了給你要,你還推三阻四裝作沒借給你。
唐糖下死力氣挽着張蘭蘭的胳膊,不讓她跑了,她看着張蘭蘭青紅交加的臉龐,嘻嘻一笑,“等我哪天找到了鑰匙把箱子打開就能看到了,要不是我去醫院急需用錢,我也不會找蘭蘭姐要的,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你要是真的沒有,晚幾天還給我也行的。”
唐糖終於心裏膩歪了,不想和她打機鋒了,擡眼正好看到走在前面的郝甜,也不等張蘭蘭反駁,她故意欸了一聲,“蘭蘭姐,我看到甜甜了,不和你聊啦,我去找她玩了。”
不等她回答,唐糖戴上草帽,臉上蒙上紗巾,笑嘻嘻地攙上舍友郝甜的胳膊,跟着她走了。
張蘭蘭摸着被唐糖攥得生疼的胳膊,疼痛告訴她,唐糖變了,可是因爲什麼,卻不知道了。
握在掌心的蟲子看眼就要飛了,張蘭蘭捏緊拳頭,既然想飛,就先把她的翅膀打斷再說吧。
“張知青,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這沒錢有沒錢的過法,可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借錢過日子。”李心蘭終於看到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故作好心的上前勸說。
張蘭蘭冷哼了一聲,“李知青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等你什麼時候能穿上的確良的衣服,再來教訓我吧。”
她說完也不理李心蘭,直接向大隊部走去。
“看她牛氣的,不過是個借錢不還的小人罷了。”被刺激到的李心蘭摸摸自己的臉,看着唐糖和張蘭蘭都圍得嚴實,心道自己要不要也遮一遮。
“就是。”有其他知青附和。
“李心蘭,我們都是知青,應該互幫互助,不要這樣背後說人!”
“知道了,陳姐,但是你也說說她們,在咱們知青點天天搞分裂的就是唐糖,啥都要好的。”
陳姐叫陳紅豔,是來的最早的一批知青,今年二十五六歲,平時爲人穩重,這些女知青,對於她的話,表面上還是聽一聽的。
知青點裏八個女知青也說不上關係多好,總算沒有爭執,幾人也有意的和唐糖分開行走,落在她們身後。
唐糖因爲和郝甜一個宿舍,這一週多賴她照顧,就比其他人多了幾分熟稔。
郝甜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小甜妞,絲毫沒有看出村裏人毫不隱晦的打量,笑眯眯的和唐糖聊天。
唐糖本人當然更不在意了,她也是參加過晚會,走過紅毯的名媛,對旁人的眼光置之不理,甚至看的人多,她還端出了名媛的範,走得越發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