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猛地後仰,整個人重心不穩,險些掉下牀去。
楚珩連忙伸手拉她,往裏頭一拽,她整個身子就一下子砸在他身上。
好巧不巧,她的脣正好蓋在了他的脣上。
她驚住,瞪大了眼睛。
楚珩也瞪大了眼睛,一動不敢動。
悠然迅速在枕上一撐,直起身體,跳下牀,“你!”
楚珩卻立刻變臉,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好痛……”
悠然抹了一下脣,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感覺到痛,說明你沒事了,可喜可賀!”
楚珩卻是咂了一下嘴,似在回味,又似嫌棄,“孤的口中,怎的如此之苦?”
悠然隨手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看也不看他,“方纔給你餵了藥,你再喝點水吧。”
半天也不見他來接過水杯,她扭頭一看,卻見他又閉上了眼睛。
她好氣又好笑,“喂,這下又不嫌苦了?”
不苦,甜得很。
他心裏暗道。
睜眼看她一眼,又閉上眼睛,“孤背上有傷,起不了身。”
悠然哼了哼,大聲叫道,“賈楠!”
賈楠從外頭蹦進來,緊張地問道,“屬下在!可是殿下出事了?”
悠然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去餵你家主子喝水!”
賈楠一喜,端着水杯靠近,“殿下醒了?您可有覺得哪裏不適?”
楚珩狠狠瞪了他一眼,“孤讓你辦的事,你辦完了?”
賈楠一愣,“什……哦哦,屬下這就去!”
他把水杯往悠然手裏一塞,“屬下險些忘了正事!有勞縣主了!”
悠然:……
她瞪了瞪眼,“喂!”
賈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帳外。
她轉向楚珩,“你這護衛也太不稱職了些,眼下還能有什麼事兒比主子的身體還重要的?!”
楚珩緩緩開口,“孤奉旨巡查北境,總有些正事要查。”
什麼正事要半夜三更去查的?
悠然嘀咕着,但也沒再問,“其實不喝水也沒關係的,死不了人。”
楚珩:……
“那藥似還在孤的嘴裏沒有嚥下……”他可憐巴巴地看着她說。
她只好把水遞了過來。
他掙扎着要坐起來,扯動背上的傷口,又呲牙咧嘴了一番。
悠然也不知怎的就心軟了,“算了,你別動!”
楚珩一喜,面上卻是一副爲難的樣子,“可是……用勺子的話,會灑出來!”
若是不能用勺子……
他的視線掠過方纔觸碰過的她的脣,耳根悄悄有些發熱。
悠然閉了閉眼,右手就在衣袖裏掏出一根吸管來。
“頭轉過來,吸!”她把水杯放在枕邊,命令道。
楚珩詫異中帶着微微的失望,按她說的做了。
喝完水,把口中殘留的藥片嚥了下去,他這才發現,被子下的自己,竟然上半身並沒有穿衣服,而且隱隱身上某些部位還是溼的。
再聞了聞,竟然有一股酒味?
他大怒,“大膽!是誰敢在孤的牀上飲酒?!”
悠然收走水杯,在桌子一旁坐下,支起腦袋,“閉嘴!那是用來給你降溫的烈酒!睡覺!”
你不睡老孃要睡了!
烈酒?溼的?降溫?
楚珩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暗自後悔方纔把賈楠趕得太急,應該讓他把自己衣裳先穿好的。
看着她支頤瞌睡的模樣,多日來心中的焦躁漸漸被撫平。
他喃喃低語,“悠然……別離開我……”
隨後漸漸陷入了夢鄉。
背對着他的蘇悠然卻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總覺得這一回遇上的楚珩,有點不太對勁。
特別是看着她的眼神,總有那麼一點不太對勁。
……
天微微亮,悠然一個點頭,清醒了過來。
她起身到牀邊探了探楚珩的額頭,果然退熱了,鬆了一口氣。
走到外頭找到伙伕,叮囑他熬煮一些軟爛的粥食,自己先回自己的房裏洗漱一番。
不一會兒,雲天曠便端着粥食過來,“六妹妹,這粥如此清淡……瞧瞧二哥給你帶了什麼!”
他把食盒放下,除了稀粥外,還有大肉包子、醬菜等幾樣。
悠然高興地招呼雲天曠坐下一起喫,卻把稀粥放回食盒。
在雲天曠疑惑的目光下,她解釋了一句,“這稀粥不是我要喫的,是楚……太子殿下喝的。”
雲天曠點頭,“昨晚聽聞殿下高熱不退,如今可是大好了?”
悠然點頭,“高熱是退了,可伙食要注意流質清淡。”
雲天曠表示同意,“一會兒二哥替你將粥食送過去,你好好睡上一覺,昨晚沒睡好吧?”
悠然想起那根吸管,點頭道,“這幾日殿下都得喝粥,只是他眼下不便起身,便可用那管子……”
她略微講解了一下。
許久沒有找人背黑鍋了,眼前的三哥,是個合適的人選?
雲天曠早就習慣她身上變出奇奇怪怪的東西,欣然應下,便出去了,順便把碗筷也收拾走了。
然而還沒等她睡着,就聽到有驚慌的聲音遠遠傳來。
好像是二叔的書房?
難不成,西夷人開始攻城了?
她也睡不着,披衣起身,往二叔書房方向去了。
將軍府說小也不小,但要和京都城裏的國公府比起來那可就差太多了。
一路上果然見到幾個小兵都是行色驚慌且苦澀。
她在門口就聽到裏面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由得停住腳步。
是雲天白的聲音。
她昨日到的時候,或許雲天白在外處理事務,並沒有見到。
她不想見到他。
聽了一會兒,她大概是聽明白了。
原來昨晚不知從哪裏混進來西夷賊兵,定是半夜摸到沙城軍糧糧倉,趁着清晨看守的士兵換防的時候,一把火把糧倉給燒了。
而且還倒了幾十桶桐油。
沙城守兵換防在外圍,天光剛亮時火光不那麼顯眼。
等到新換守兵進入糧食內牆發現起火,再想呼救搶水時,卻被埋伏的那幾個西夷賊兵迅速制服,以至於外頭的人等到火光煙霧大起時才發現糧倉的異常,再運水來搶救已經來不及了。
大火撲了兩個多時辰才滅,可裏頭的糧食是被燒得一粒不剩。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雲釗得到糧倉被燒的消息,讓老大雲天白立刻去了幾乎無人知曉的另一個備用糧倉察看以防不測。
不曾想,那西夷賊兵十分狡猾,竟一路尾隨過去,悄無聲息同樣一把火燒掉了備用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