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然笑眯眯地看向孫縣令,“孫伯伯,就算此事是縣丞夫人所爲,可難不成這位劉家堂兄找縣丞夫人做交易,不是因爲她是馮縣丞的夫人,而是因爲她只是某個男子的夫人嗎?”
孫縣令立時恍然大悟,“馮縣丞,即便是此事你不知情,但你也脫不開干係!”
馮縣丞嘴角抽抽,兇狠地瞪向小悠然。
旁邊的詹同知也贊同地點點頭,“的確如此。”
姜悠辰攔在小悠然面前,擋住馮縣丞的目光,怒瞪回去。
小悠然卻轉身對雲六姑母說道,“這位馮夫人,上回你到家中作客曾說過,你家夫君有十幾房小妾,庶子庶女不下二十人,闔家上下一百餘人,委實是個多子多孫的大家庭啊。”
雲六姑母還不知道這小丫頭在這當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聽溫元白慢悠悠地開口了,“若果真如此,就是不知……以馮縣丞八品官職的俸?,是如何擔負起府上這一百餘人的開銷的?”
這話一出,馮縣丞頓時臉色十分不好。
雲六姑母也一下變得臉色蒼白,立刻就伏低認罪,“回孫大人的話,劉老三說的不錯,此事確與老婦有關。老婦不該教唆他遊說何池提起訴狀。老婦只是想在他拿到布莊後得些好處,但老婦從未讓他雲毒殺劉氏母子二人!此事與老婦無關哪!還請大人明察!”
她倒是個清醒的,知道錢財事小,人命事大。
而且她重點強調了“拿到布莊後”幾個字。
馮縣丞立刻醒悟,“大人!老妻糊塗,與那劉老三談妥了交易,但只是出了主意,並未拿到錢財。此事下官固然脫不開干係,還請大人從輕處罰!”
頂頭上司就在這兒,還是趕緊認罪受些處罰,把這事兒翻篇纔好。
要真細查起來,哪個官員身上沒有一些陰私?
有的可能還是致命的。
他現在啥也不求,就求安穩兩年後致仕。
孫縣令自然也是一事一辦,就算要牽扯出其他案子,也得先把這事兒了結後再說。
所以經過簡單的問案,就做了裁決。
雲六姑母被判杖三十,罰銀三百兩,帶枷遊街示衆三日;馮縣丞罰俸半年,取消本年考覈優秀資格。
劉老三刻意陷害,試圖賄賂朝廷官員,更因毒殺劉氏母子,罪責難逃,被判秋後處斬。
何池受人蠱惑誣陷他人,念及其及時招供,被判杖五十,罰銀一百兩,帶枷遊街示衆三日。
馮縣丞不痛不癢,自然謝恩認罰。
劉氏死裏逃生,和夫君也抱頭痛哭了一會兒,又承諾定會救兒子性命,纔看着何池悔恨地被押走。
雲六姑母被押下去的時候,與雲老夫人擦肩而過,更是面如死灰。
她好強了一輩子,沒想到臨到老了,居然要遊街示衆,這簡直比殺了她還具侮辱性!
而且還是和那雲家四房人斗的時候,慘敗!
不不,她爲什麼好端端的要讓人去陷害雲家四房的人?
本以爲她們如今都是一介布衣,那劉氏也已經癡癡傻傻,那官契看起來就十分荒唐不合情理,她還特意讓馮縣丞挑了孫大人不在的時間開堂審理。這場必贏的官司,那該死的劉老三到底是怎麼輸掉的?
雲老夫人和李氏幾人抱頭痛哭了一會兒,才相扶着出了衙門。
姜家兄妹卻被孫縣令留了下來,說是詹同知想了解一下大肚村解蠱的經過。
原來,今日孫縣令是陪同詹同知去了平南縣大肚村去視察了一下村民們得神藥醫治的情況,得知施藥救治村民的除了兩個神醫大夫以外,還有兩位小神醫,詹同知便提議到五豐縣來見見他們兄妹。
兄妹二人詳細說了一下血吸蟲病的由來和防治方法,詹同知激動不已,讓隨行的典吏把這情況詳細記錄下來,並說泰州地處沿海,有不少村子長年困於血吸蟲病,就如平南縣大肚村村民一般,病苦難熬。若是有了這防治方法,那便可大面積造福沿海的村民。
姜氏兄妹出來後,又被劉氏熱情又慚愧地迎進劉府,再次替她的兒子解了毒,最後纔在劉氏千恩萬謝中出了劉府,回到了雲記布莊。
雲老夫人早就帶着周氏李氏幾人回去了,蘇氏和於氏留在布莊上一邊等待一邊處理着布莊的訂單。
蘇氏一直是驚魂未定,見兒子女兒回來了,才心安了些,拉着二人的手問了情況,才一齊把布莊打烊回了三羊村。
一路上,蘇氏把雲老夫人和雲六姑母那些陳年的恩怨大致說了一遍。
還沒進村頭,小悠然就從馬車簾子的縫隙處看到了大莊子門外跳躍着的小身影。
竟然是月悅。
聽到馬車聲傳來,月悅擡目看了過來,然後向馬車奔來。
小悠然連忙讓馮叔停車,然後自己跳了下去,然後讓馬車先回老宅。
月悅立刻就抱住了她,“對不住悠然妹妹,我求母親幫忙了,可是母親她……”
小悠然止住了她的話,“這不是你的錯,也別怪你母親。你瞧大白師兄不是出面救了我們?再者,幸得孫大人及時趕來,徹底還了我們清白。你莫要擔心。”
月悅鬆了一口氣,“我們回來後,表哥一直冷冰冰的,他肯定是生氣了……悠然妹妹你快去看看他!”
小悠然一攤手,“大白師兄一直陰晴不定的,我去了也沒什麼卵用啊?”
月悅搖頭,“不不,我聽到母親同他道歉了,說是我們如今不宜暴露身份,纔沒有出手相救的。表哥只是叮囑母親好生休息,就悶悶不樂地回了房,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呢。”
小悠然覺得,大白師兄這個物種,莫名其妙生悶氣放冷氣纔是常態,要哄好的話,那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她果斷牽起月悅的手,“那就不管他了,我們回老宅,趙媽媽一定做了好喫的給我們壓壓驚。”
在後院獨自生悶氣的溫元白:……
說好的來哄他的呢?
你這個白眼兒狼師妹,不知道他難得對姑母發一次脾氣,還是爲了你?
而這個時候,長公主的確十分無奈地拿了一個盒子敲門進來。
溫元白隨意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拿去轉交給那小丫頭吧,這次是本宮的不對,本宮顧慮太多了。”長公主嘆一口氣,“元白,本宮萬萬沒想到,你竟會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護着那丫頭。”
溫元白淡淡說了一句,“她是我的師妹。”
師妹也是妹,寵妹狂魔什麼的,他也能辦到。
長公主看了一眼他的斷腿,嘆了一口氣,“玄王令出現,本宮也不能久留此地。只盼着你早日好起來吧。”
溫元白坐着朝着長公主行了一禮,“謝姑母不辭辛勞來看我。”
長公主張了張嘴,“你的母……親,真的很想你。”
他淡淡點頭,“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