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本各都、道、府、縣、市的氣象站按國家規定,會對梅花、杏花、櫻花等的花見日,楓樹、銀杏等的葉紅日,可以聽到黃鶯、山雀等鳴叫聲的鳥鳴日進行長期“生物季節觀測”,然後將數據匯聚於曰本氣象總署,氣象總署再將同一日開花、葉紅、鳥鳴的地方在地圖上連成一條線,統一發布爲“XX前線”。
這種活動開始於1925年,在曰本已有近七十年曆史,而其中最被民衆關心的就是“櫻花前線”,每年報紙、電視臺都會積極進行報道,從一月中下旬的沖繩開始,經三月下旬的關東地區,四月上旬的東北地區,一直報到五月上中旬的北海道北部爲止。
今天,就是“櫻花前線”抵達平良野的日子,也就是平良野櫻花的“花見日”,代表春天雖遲不晚,終於慢悠悠走到了。
但春日最好眠,正是一年四季最適合睡懶覺的時候,清見琉璃的鬧鐘響起時,天才矇矇亮,她哼哼着在牀上扭了一會兒根本不想起,差點又睡過去,最後還是以絕大毅力滾下牀,坐在地板上發了一陣呆,才勉強清醒過來。
半個月四斤肥肉,一年可就是近百斤,真胖死是不可能的,她的理想是成爲琉璃摩斯小姐那樣聰明優雅的女性,在此之前也要做一個像藏狐一樣可愛漂亮的少女,絕對無法接受自己成爲琉璃球,那既然管不住嘴,也就只好辛苦腿了。
她打着哈欠換上運動服,綁好沙袋,胡亂紮起頭髮就出門跑步去了,繞着町區時快時慢跑了三圈,額頭見汗後又回到自家後院,迎着朝陽開始練習唐手組手,穿上鐵木屐反覆進行踢擊練習,最後一頭栽倒在後院迴廊上不動彈了。
完了,一年多沒上這麼大運動量了,練完人都痠麻痠麻的,爲了啃幾個豬蹄真是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清見香子伸頭出來看了她一眼,見她還能喘氣也沒管她,自顧自去做早餐,等早餐準備好纔去浴室把她拖出來,幫她穿漂亮衣服,梳好頭髮——小紋吳服雖然是種日常吳服,但清見琉璃這種新手依舊很難自己穿好,必須有人協助。
等一切準備妥當,清見香子就帶上吵吵鬧鬧也想要漂亮衣服的小女兒走了,讓大女兒等時間差不多了去找七原武,年輕人自己去玩。
清見琉璃自己在家蔫到九點多才覺得緩過來一點,但還是有些腿發軟像麪條,而這會兒街道上行人也多起來了,都興致勃勃一起出遊,她也就出門去找七原武。
她在一樓喊了好半天七原武纔下來,下來就黑着臉沒好氣道:“一大早你在發什麼瘋?”
清見琉璃也很不滿:“不是說好一起去參加花見日祭典嗎?你怎麼起這麼晚,而且你是聾了嗎,我都叫伱好半天了!”
七原武反應過來了,昨晚是說過今天一起去逛逛沒錯,之前在他的特製牀——相當於一口隔音棺材——裏睡得太香,給忘了。
發現是自己不對,他馬上就笑得像灰太狼一樣,恍若剛纔一切無事發生,柔聲說道:“難怪你今天穿得這麼漂亮。”
清見琉璃今天確實很漂亮,整體青藍色的小紋吳服讓她顯得很秀氣很溫柔,但其上的細碎芍藥花苞又能讓人眼前一亮,看起來又透着一絲活潑感。頭髮簡單盤起,露出修長白淨的頸部,耳邊髮絲垂下修飾着臉型,能給90分的顏值+2,再加上一朵絹制小芍藥斜插在髮髻上畫龍點晴,近乎完美。
特別是她突然被誇獎,現在小臉微紅,低着頭,真有點徐志摩說的那點意思——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清見琉璃確實很開心,這套衣服穿起來麻煩死了,連梳頭帶換衣折騰了差不多一小時,但連七原武這種超級挑剔的傢伙都能誇聲漂亮,那肯定就是真漂亮了,也總算沒白花那麼多時間。
她心裏高興,低頭着在那裏裝淑女,但手上忍不住把錦囊狀的小手袋甩得像小風車一樣轉,片刻後發現七原武誇了一句就沒動靜了,擡頭一瞧,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小風車”上,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攏着雙手的袖子,只露出白嫩嫩一截指尖,輕輕捏住小手袋,好好放在小腹前。
是的,淑女該這麼拿小手袋,是不該甩來甩去。
哼哼,這下完美了!
七原武無語了,這隻藏狐也就能漂亮兩分鐘,兩分鐘後一定露出狐狸尾巴,但他也沒再說什麼,反正把他不講理的事糊弄過去了,直接去洗漱,也沒喫早餐就出發去遊覽祭典,體驗民俗。
清見琉璃跟着他出了門,踩着小木屐“咔嗒咔嗒”響,很高興地朝遠處一指:“祭典在那邊的公園裏,那裏有兩百多株櫻花樹,每年都很漂亮。”
七原武瞧了兩眼,發現街上的行人拖家帶口基本都在往那方向去,不由更有興趣:“那咱也趕緊去。”
他還是比較喜歡湊熱鬧的,帶着清見琉璃隨着人流就趕到了這個小型散步公園,而春日祭其實就是廟會,這兒已經有不少小攤子,在公園入口處的小廣場上整齊排了兩列,從玩的、用的到喫的都有,供人們遊覽之餘消遣一下。
廣場一頭還有“表演”,由一些年紀大的居民自願免費出演,這會兒正舉行“春日祭”,敲着鼓,喊着號子,由一名穿神官服飾的老人在兩名巫女陪同下,通過櫻花花瓣的大小、顏色來占卜,以確定今年是豐年還是荒年。
這裏圍了好多人,都面帶笑容看着,而神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神官,把櫻花瓣放在一個裝滿清水的淺碗裏晃了一會兒,就興奮高聲向周圍的人宣佈,今年是豐年,大豐特豐,母豬產崽,老牛生子,羊滿圈米滿筐,漁獲撈不盡,人丁興旺,萬事順遂,好的不能再好了!
演技相當不錯,晚餐應該可以加雞腿,周圍圍觀民衆也一起鼓掌,人人喜笑顏開。清見琉璃甩着小手袋看得也很高興,對七原武樂道:“今年又是豐年,已經連續十一年是豐年了。”
七原武也跟着鼓掌捧場,但忍不住笑道:“原來十二年前你是這會兒掉進河裏的。”
清見琉璃小喫一驚:“你怎麼知道?”
“你這麼愛湊熱鬧的性格,要不是落水生病出不了門,怎麼可能不來。”七原武笑道,“你明顯沒看十二年前的春日祭,這種表演怎麼可能占卜出荒年,肯定要求個好口彩,一定要大豐特豐,所以即便辦上五十年,也會連豐五十年,中間不可能間斷。”
好像有點道理,但清見琉璃不服道:“這是民俗啊,要是每年都說是豐年,那辦這種活動還有什麼意義?只求個心理安慰嗎?肯定要判斷一下才能下結論,是有可能出現荒年占卜的,怎麼可能五十年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