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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有三百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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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是什麼人,都做過什麼?

    這個問題對大多數人來說,非常簡單,但對七原武來說就有些複雜了。

    他是個穿越客,穿越客已經夠複雜了,穿越之前他的經歷仍然能說一聲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他原名武七原,出生於中國北方某個三線小城,家裏開着一個小超市,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在他八歲那年,家裏突遭橫禍,他父母在進貨途中出了交通意外,不幸雙雙隕命。

    然後,他就被叔叔收養了。

    他叔叔嬸嬸還順便接收了他父母遺留下來的超市,理論上會在十八歲他成年之後再還給他,但暫時是由他們繼續經營沒錯。

    超市的生意還可以,累是累了點,但對普通家庭來說,這筆收入也不算小錢,不過武七原並沒有因此得到什麼優待——他嬸嬸有兩個親兒子的,其中一個甚至都沒滿週歲,沒那麼多母愛再分給他。

    當然,也沒有直接打罵他,只是他嬸嬸對家裏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外人”頗爲不喜,日常指桑罵槐說怪話,喫飯的時候拼命刮鍋底。

    他叔叔對此沉默不語,畢竟親侄子年紀還小,受點委屈不是什麼大事,要是因此破壞家庭和諧難受的就該是他了。

    武七原自尊心很強,在第N次放學回家敲門沒反應——他嬸嬸明明在家看孩子的,只是暫時不想放他進去,而他也沒有鑰匙。

    他終於明白,這裏不是他的家,哪怕他有父母的遺產,他在他嬸嬸眼裏依舊是個乞食者。

    於是,他很乾脆地離“家”出走了,偷偷爬上路過小城的一個馬戲團的小貨車,矇頭一睡,再醒來都已經出了省——他家所在的小城就在兩省交界之處。

    這種“流浪馬戲團”算是上個世紀的特殊產物,一些有逃荒、賣藝傳統的鄉村,有“手藝”的人以及一些殘障人士,會在德高望重的“老把勢”的帶領下組團,出門賣藝,表演些戲法、雜技、耍猴、相聲小品之類的節目,賺個辛苦錢,甚至都有“腳包餃子”之類的獵奇表演。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中國,娛樂十分匱乏,這種民間馬戲團或說雜耍團,在城鎮鄉間還是頗受歡迎的,但隨着娛樂多樣化,這種馬戲團漸漸就被時代所摒棄,二十一世紀已經基本不見蹤影,他算是趕上了未班車。

    在他闡明自己的身世後,“老把勢”作主收留了他,讓他跟班打雜,算是看他可憐管他口飯喫,他要想走隨時可以去派出所,反正這種馬戲團人員流動性很大,轉上個一年半載的,人員換一遍都不稀奇,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這種跑江湖的團體,法律意識都很淡薄的,什麼童工不童工的全是扯淡。

    於是乎,他就在馬戲團安了家落了戶,一恍眼就過了三四年。

    這三四年間,他訓過猴子,餵過毛驢,打過雜跑過腿,賣過門票扮過小丑,時不時還要兼職幫廚;也偷過師學過藝,走過繩碎過石,變過戲法熱過場,直到馬戲團被社會淘汰,實在經營不下去爲止。

    隨後他就被馬戲團的“老把勢”正式收養了,“老把勢”帶他遠赴美國,在唐人街開了個算卦鋪子,又開啓了“坑蒙拐騙”的生涯——“老把勢”的兒子在美國留學工作,算是投親,而且搞封建迷信在國內容易挨專政鐵拳,社會氛圍對鬼鬼神神那一套也不怎麼信。

    中國人在這方面真不好說,很怪異。

    左眼跳,好開心,要發財了!

    右眼跳,呸,我信了你的鬼,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看誰敢害我!

    實話實說,要幹這一行,確實是洋鬼子比較好糊弄。

    武七原原本就頗爲早熟聰慧,又天生觀察力十分敏銳,給“老把勢”當託打下手幹得頗爲不錯,而“老把勢”和拼老命供出來的留學生兒子親不起來,“老把勢”的兒子也不想走旁門左道,“老把勢”也就徹底把一身“本事”都傳給了他,兩個人又成了半師半徒的關係。

    “老把勢”肚裏還是有點東西的,驚、疲、飄、冊、風、火、爵、要,江湖八門都懂點,不然也不能把洋鬼子騙得團團轉,而且還有家族傳承,有專門訓練人的五感和記憶力的密法,號稱是從藏傳佛教里弄到的“密宗小五步”殘本。

    也不知道是他祖上騙來的還是偷來的,不過確實有些效用。

    武七原沒有辜負老頭的期望,一邊努力學習老頭傳授的一切本事和經驗,一邊混進大學旁聽心理學、人類行爲學,很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甚至把老頭的算命主業都改成了通靈,由他主導,老頭給他打下手——在美國,通靈比算命有市場,更容易賺錢,而他們師徒順勢也就成了“來自東方的神祕靈童以及他的忠僕”。

    七八年間,他們的事業蒸蒸日上,擁有了大批固定肥羊,名聲越來越響亮,甚至經常受邀至電視臺表演,參與錄製綜藝節目,但“老把勢”慢慢也真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因癌症離世。

    武七原體面安葬了他,規規矩矩守了百日,然後徑直回了家鄉,沒用一個月時間便把他叔叔嬸嬸折騰得欲仙欲死,輕鬆拿回了他父母留下的遺產以及這些年的收益,順便還算上了高額利息——那些錢對他已經不算什麼,給了也無關痛癢,但他就是這麼小氣的人,一定要拿回來,誰也別想佔他的便宜。

    他們沒養活他,就不配拿那筆錢。

    因果已了,他在國內就徹底沒了牽掛,準備明天就返回美國,繼續當他的“神祕靈童”……快二十了,該是“神祕靈媒”了,接着去薅資本主義羊毛。

    到這裏,他的人生經歷已經頗爲奇特,注注水說不定能寫一本一百二十萬字的網文,但就在他臨走前的最後一夜,坐在天台上喝酒告別故鄉時,天上閃電劈下來,還帶分叉的,一道擊中了變電器,一道劈中附近居民樓頂層的一幢房子,一道就劈中了他。

    天降橫禍,閃電臨頭時他都覺得莫名其妙,他雖然撈着偏門,但一直守着老規矩,“三不沾五不取”,絕對算不上王八蛋,怎麼想都沒理由挨雷劈。

    然後,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北海道——某個平行宇宙的北海道,時間是1990年,天文地理一樣,歷史進程差不多,但歷史人物換了大半,文學作品之類也只有部分相同。

    他辛苦十年積攢的名聲、肥羊和財產就此和他永別,一切都要重新開始,這已經夠倒黴的了,沒想到還有更倒黴的。

    也許是因爲經過了時空穿梭的洗禮,他被某種神祕能量浸染了,身體變得細皮嫩肉,看起來像年輕了三四歲,五感——視、聽、觸、味、嗅,也有了進一步的增強。

    原本他受過長期訓練,五感就比普通人敏銳,穿越後又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已經到了遠超普通人的範疇。

    最初他以爲是錯覺,但他確實對光暗陰影敏感了許多,也能區分出越來越多的顏色,以前看起來一樣的顏色,現在這些顏色有了區別;

    聽力也一樣,有時下雨天聽着雨水的敲擊聲,他都能腦補出周圍的環境,有多少樹,有多少車輛,有多少人。

    這聽起來似乎不錯,畢竟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更完美一點,但這麼過了兩三個月之後,他就有點受不了了。

    視力增強還好,除了光線突然變幻會瞎一陣子,別的問題不大;耳朵好使也能接受,不行可以戴耳塞,但嗅覺、觸覺和味覺太好,就有點要了他的老命。

    他像是有了一條“皇帝舌”,食材略有點不新鮮,廚師水平略有些不好,哪怕只是某種調料多放少放了一點點,他就怎麼喫都不對味。

    觸覺太好也很要命,衣料粗糙,裁縫手藝不好,他不是覺得自己像是套了一件粗麻袋,就是覺得這裏勒得慌,那裏磨着疼,像是在受刑。

    最最要命的是嗅覺,要是身邊有人放個悶屁,他就得被迫知道這人昨晚吃了什麼,那滋味真的一言難盡……

    生活突然艱難了許多,特別是他現在“身嬌肉貴”之後,真的花錢如流水,在青少年教養中心混了一陣子後——爲取得在這個世界的合法身份,他借札幌一家孤兒院關門的時機,僞造文件,混進了札幌青少年教養中心,又從那裏參加中考,考入平良野私立育英高校,然後就開始重操舊業,準備大賺大賺,結果開業第一天,就被清見琉璃盯上了。

    大概是冤孽吧!

    …………

    這些說起來話長,但回想只是一瞬間,七原武也不可能如實告訴清見琉璃,只是望向她的口袋,笑道:“你確定要問嗎?你已經沒有錢了吧……”

    清見琉璃摸了摸瘦瘦的小豬錢包,再次確認自己已經是赤貧階層,沒辦法再從他嘴裏掏出什麼東西,一時很不開心,嘴上不服道:“這種事,我不用花錢也能弄清楚。你等着,我會搞清你以前到底幹過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身爲“東玉町智力擔當”、“未來的名偵探琉璃小姐”、“未來的名刑警琉璃警部”,以她的推理能力,哪怕七原武不肯說,她也有三百種方法搞清他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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