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很自然，臉上的神情也很平靜，可謝懷柔就是從葉瀾的話語當中聽出了濃濃的疲憊，彷彿也只有她能聽出。
而此時此刻，葉瀾身上散發而出，並且揮之不去的氣質，也讓謝懷柔有着強烈的熟悉感。
那是她電影裏的一個角色，並非由她來飾演，而是另一個演技很好的女演員，算得上是她的前輩。
也就是在和那位前輩對戲的時候，從她身上，謝懷柔感受到了跟現在的葉瀾一般無二的憂鬱與頹廢之感。
是啊，葉瀾對顧璃的感情，她從第一次就看得出來，即便現在沒有那麼愛了，但過去一定是愛到了骨子裏。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還有機會，還有可能，又怎麼捨得放棄？必然是連一絲希望都沒有看見，連渺茫的微光都沒有，讓已經撞得頭破血流的人，沒有了再來第二次的勇氣。
車輛停下，葉瀾轉過頭，臉上的陰鬱之色一掃而空，轉而露出燦爛的微笑，對着謝懷柔擺了擺手，柔柔的道：“那我去上課了，謝姐姐拜拜~”
他的模樣太甜，不自覺的讓人聯想到甜美的蛋糕，可謝懷柔看在眼裏，透過這層僞裝，看見的是葉瀾外表下已然麻木的心。
但她沒有多說什麼，回以一個微笑：“嗯，路上小心。什麼時候放學？我來接你。”
葉瀾連忙擺頭：“不用了，謝姐姐你不是還要拍……”
“拍戲？”謝懷柔手肘撐在方向盤上，笑得動人又瀟灑，“忘了推遲拍攝了？說吧，幾點。這裏不能停車，再呆一會兒要被扣分了。”
在這樣邏輯縝密的話語下，葉瀾咬了咬下脣，還是報了一個時間。
下午，謝懷柔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了校園門口，沒有停留太久，葉瀾就一路小跑了過來，然後趕緊打開車門，上了車。
謝懷柔道：“這麼着急幹什麼？”
葉瀾微微一笑：“謝姐姐不是說了嗎？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容易扣分。”
“哈哈。”謝懷柔也輕笑起來，笑靨如花。
經過了這次事件之後，她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恢復到了最初，甚至更和諧了一些。
“走了。”
開車上路，但奇怪的是，駛出去很遠，兩人默契的誰都沒有開口，讓車裏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直到紅燈亮起，車輛在一個路口停下，謝懷柔拉起手剎，緩緩呼出一口氣，才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會知道。”葉瀾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斂下去，“我只是感覺到，謝姐姐好像確實想說什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就說吧。”
果然被猜到了啊，她的樣子有這麼明顯嗎？
謝懷柔在自省，但她並沒有驚慌，因爲在此之前，她已經想到了種種可能，眼下還遠不是後果最差的那一種。
謝懷柔沉默片刻，她便紅脣微揚，輕聲道：“那我就說了。”
“瀾瀾，我或許……確實是喜歡上你了。”
葉瀾微微瞪大了眼睛，但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僅此而已了。
謝懷柔的反應實在太過明顯，不算葉瀾，哪怕是“葉瀾”，也能看得出來。
不過，眼下的謝懷柔，葉瀾就看不出來了。他有想過謝懷柔會表白，但不是這個時候。
而她現在做好了萬全準備，就像是拍戲時的劇本，她的內心將其倒背如流，甚至在腦海裏演繹了數十次，早就可以做到鎮定自若了。
謝懷柔神色不變：“或許，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可能太突兀了，但我想了想，還是打算告訴你。不需要你去向別人靠近，這一次，我向你走。”
“這樣你或許就不會這麼累。”
此話一出，葉瀾的眼神如遇到開水的冰塊般融化下來，轉眼就柔成了水，眼波盈盈。
謝懷柔記住了他說的話，現在就給予了他安慰，以她的方式。
葉瀾的聲音很輕很輕：“謝姐姐，你……”
他剛要說什麼，綠燈就亮了起來，謝懷柔對他露出一個含着歉意的笑，再度發動了車輛。
這也在她的計劃之中，無論葉瀾的反應如何，這個紅綠燈，都會給予她思考如何應對的時間。
而她的所作所爲，也確實不是突如其來之下的衝動。
謝懷柔送完葉瀾之後，回去想了很久，覺得自己不該繼續這樣下去了。
淪爲工具人不是葉瀾的問題，而是她，她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爭取過，又如何能得到配角，乃至主角的身份？
如果她在剛剛踏入娛樂圈，也是這副模樣的話，那麼大概率走不到如今這一步。
天上不會掉餡兒餅，謝懷柔深諳這一點，機會都是自己去找的。
而眼下，似乎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機會……
在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謝懷柔第一時間就譴責了自己，這跟趁人之危有什麼區別？在葉瀾最寂寞、最空虛的時候趁虛而入。
但謝懷柔還是決定了這麼做，因爲她換了一種思考方式，捫心自問，如果這是一部神作，而她還只是剛剛踏入娛樂圈的無名小卒，這樣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把不把握？
謝懷柔的選擇是，不可能放棄，錯過了必定會懊悔一生。
車速逐漸減弱下來，現在是放學、下班時間，交通有些擁擠，謝懷柔轉頭看向葉瀾，自然的道：“瀾瀾，你想說什麼？”
葉瀾輕聲道：“謝姐姐，你是影帝，現在談戀愛是不對的，你得考慮粉絲的感受。”
謝懷柔輕挑了一下柳眉，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的表白了？”
葉瀾微微一怔，繼而反應了過來，謝懷柔用這種方式化解了他的問題。
她只是表白而已，又怎麼算得上談戀愛？
“想得倒美。”葉瀾也抿脣笑了起來，“我還不喜歡謝姐姐呢。”
開玩笑的語氣，可謝懷柔聽在耳朵裏，含着笑意的眼眸也閃爍了一下。
她搖了搖頭，無比灑脫：“我只是告訴你而已，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管結果怎麼樣，但對我來說，都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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