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南宮翼天此生所見最駭然的一幕。
他真的不知道原來手術是這樣做的。
他知道需要切開，但是，看到那手術刀劃破皮肉之後，還要拿一個鑽子，那是鑽子吧？鑽得骨頭沫子連同血飛起來。
他那會兒，也是這樣弄的麼？怎麼瞧着那麼觸目驚心呢？
他看着都覺得有些殘忍，冷瀟卻面無表情，彷彿見慣了這樣的情況。
“這樣弄了他，不會傷上加傷嗎？”南宮翼天忍不住問了一句，問了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十分愚蠢，因爲他的腿就是這樣治好的。
“不會。”冷瀟應了一句，“這是一種治療手段，回頭跟你細說。”
“好！”南宮翼天見她額頭開始出汗，就拿着手絹爲她印了一下，見她一直彎腰，腰部一定會十分痠痛，但她如今要做的動作十分細緻，也不敢輕易動她。
就是十分心疼。
“這手術要做多久？”他問道。
“估計兩個半時辰吧，他是雙腿都有問題，如果只做一邊，一個時辰多些就行了。”
他擔憂地問道：“那你能行嗎？要站這麼久。”
“可以堅持，實在不行就休息一下。”冷瀟衝他笑了笑，“放心，我自己看着辦。”
“嗯！”南宮翼天就覺得自己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
三夫人一直在外頭守着，往事種種在心頭流淌，喜的，悲的，思緒紛雜。
他們喫的苦已經夠多了，希望他真的能站起來，恢復以往的意氣風發。
獲罪之前，他前程無可限量的，不要扼殺了他的才能啊。
時間一點點地流淌，從白日到落黑，裏頭也沒傳出任何的動靜來。
衛大人也守在外頭，連同兩名青龍衛，是爲裏頭的手術治療做防禦的，免得有人衝撞了進去。
手術的時間，是恰好兩個半時辰。
縫合之後，冷瀟已經直不起腰了，幾乎一點精力都耗盡，腹中有一種下墜的脹痛感。
南宮翼天扶着她慢慢躺在旁邊的貴妃椅上，手伸進去爲她揉着後腰，那地方一整塊都僵硬了。
揉了一會兒，給她端了一杯水，冷瀟喝完就閉上眼睛，累得連話都不想說。
南宮翼天見她臉色又白又青，擔心地問道：“要叫人給你弄點喫的嗎？”
冷瀟疲倦地搖頭，她這一次倒不覺得餓，就是想休息，不想動彈。
“好，那就先躺着。”南宮翼天繼續給她揉着後腰，也不敢去處理三舅，就讓他這麼躺着吧。
冷瀟休息了一會兒，就起來掛針了，手術雖然做完了，但後續治療不可少。
“咱先不出去吧，在這裏歇會兒。”冷瀟掛好針，回頭看着南宮翼天，見他一直盯着那掛水的東西，甚是驚奇的模樣。
“我就是有些奇怪，這藥直接就進去人的身體裏了嗎？你這藥，都不用熬製啊？”
冷瀟笑了，“不用熬製，都已經調配好了的。”
“就跟水一樣，真是藥麼？”
“嗯，是藥。”冷瀟繼續躺下，壓了壓額頭的汗水，“你也做過這樣的手術，但是，和他是不一樣的，你是需要挑出在腿上的釘子，你的手術難度要比他的高，因爲你腿上的釘子太多了，有些都嵌入骨頭裏，壓着神經線，我必須要很小心處理，纔不會弄斷了你的神經。”
“原來如此。”他也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眉目溫柔，“辛苦你了。”
冷瀟把頭靠在他的懷中，“你醒來那會兒，痛嗎？”
“那時候，有更痛的事。”他輕聲說。
醒來便得知她的死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