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唐縣地少人多，山地居多並不是典型的農業縣。
所以縣裏除了水晶廠，居然有着水泥廠，機械廠，製藥廠，化肥廠，玻璃廠，大麴酒廠等幾家規模不小的廠子，加上新建的發電廠，所以縣城人口不少。
如今還是八十年代，是這些廠子的黃金時期，特別是機械廠，居然還是軍工生產單位，爲航天設備生產軍用工具，不過這個廠子是省裏直管的，縣裏沒有管轄權。
製藥廠生產一種本地藥材鞣製的中藥，銷量不死不活，勉強能養活廠裏工人。
至於玻璃廠只能生產藥用玻璃瓶，這些廠子也習慣了等靠要，按照上面的計劃生產產品，完全沒有憂患意識。
看過這些廠子的規模和生產方式，張漢東就已經斷定，除了發電廠和水晶廠，其他廠子很難活過十年。
不過這些話他並沒表示出來，如果現在對他們指手畫腳，可能還會被當做別有用心。
現在的廠子還沉浸在國營工人當家做主的美夢中，完全想不到日後他們會是下崗大軍的第一批倒黴鬼。
水晶廠已經早他們十幾年開始轉型。
首飾在香江鄭先生的珠寶行寄售，價格是國內的二十倍，一件國內售價五十塊的項鍊，在珠寶店就是一千多塊，之所以賣得不錯，是因爲霍先生和鄭先生兩人的女兒佩戴了幾次，時尚往往是從頂級圈子向下傳遞，珠寶店璀璨的水晶首飾，現在已經是香江年輕人追捧的時尚品。
鷹國的精品店也即將開業，水晶廠每天開足了馬力生產，廠裏的水晶工藝品在國內也是供不應求，過年前的一個月創匯八萬美元，地區出了個能持續創匯的本地企業，地區也臉上有光。
水晶廠廠長權宏偉最近就經常被人請去做報告演講，好在他能力不錯，並沒影響廠子的正常生產秩序。
好幾天沒見莫蘭芝彙報工作，施凱說：“莫縣長說她身體不舒服，請假休息幾天去看病了。”
“隨她去吧。”小縣城沒有祕密，莫蘭芝那天衣衫襤褸的樣子，可是有很多人看到了，估計她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張漢東提筆想寫關於這些廠子轉產的計劃，一時之間沒有眉目，走出辦公室就看到劉文師急匆匆趕來，邊走還邊說道：“縣長，莫縣長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把你急成這樣？”
“莫縣長用槍把她丈夫鄭智打死了。”
張漢東大喫一驚說：“你說什麼？”
鄭智是配槍警員，八十年代槍支管理不嚴，許多人會把槍帶回家，鄭智的母親來看兒子和孫子，正在廚房幫忙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聽到客廳一聲槍響，她慌張地跑出來發現兒子鄭智的頭被打了個血窟窿，仰面倒在血泊裏。
兒媳婦莫蘭芝陰沉着臉讓孩子跑出家門。
鄭老太沒有工作，兒媳婦是副縣長，從前她在兒媳婦面前一直是大氣兒也不敢出的，現在看到兒子的慘狀，哪還顧得了許多？
她趴在兒子身上拼命叫他的名字，可憐鄭智已經沒有呼吸，老太太抓着莫蘭芝的頭就罵：“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他是你男人啊，再看不起他，你也不能下這種狠手？”
莫蘭芝瘋了一樣的笑說：“這種廢物早死早解脫，偏偏你還拿他當寶貝。”鄭老太嗷嘮一嗓子，跑出來很多人把她綁了。
“鄭家人現在集結在警局門口，嚷着縣裏不能官官相護，一定要嚴懲殺夫兇手。”
張漢東聽完披上衣服說：“劉縣長你跟我去警局看看，千萬別出什麼亂子。”
來到警局門口，發現好幾十口子拉着白紙黑字的橫幅，上面寫着一連串巨大的冤字，看起來觸目驚心。
幾個農村婦女按着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說：“就是這個女人仗着自己當官謀殺親夫，她外面一定有姘頭，你們當官的不能官官相護，一定要給我兄弟做主。”
這幾個婦女說着，還邊用巴掌啪啪打着莫蘭芝的臉：“你這個狠心的臭女人，賠我兄弟命來。”
莫蘭芝被打得頭腫得像豬頭，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喉嚨裏發出滲人的笑聲。
周建設帶人說：“你們這是犯法的，快把莫縣長交給我們，我們會查明鄭智的死因，還他一個公道，你們放心，鄭智是我們的同事，我們不能看着他如果真是莫縣長所爲，她也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一個老太太朝他吐了口吐沫說：“還有什麼好查的，我親眼看見她打死我兒子，你們別信他的，他們都是一夥的，咱們把人交給他們，回頭他們就會把這女人給放了，我兒子在九泉之下也會死不瞑目，老少爺們，你們受過我兒子多少好處，現在都該還給我家了吧？”
這幫人控制着莫蘭芝不願意交出來。
一個老頭說：“老嫂子，你想怎麼辦吧告訴我們，我們姓鄭的爺們不能白死。”
“我沒有別的要求，我要你們當着這些警員的面，把這個女人也打死，這樣才能解我心中這口惡氣。”
老頭子說：“老嫂子，我再問你一句，你真的看見是找個女人打死鄭智嗎？”
“親眼所見。”
“那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莫蘭芝你是縣長也不能例外，今天還是乖乖償命吧。”他說着高高舉起手裏的菜刀。
張漢東再也忍不住了說：“住手，我是雞唐縣的縣長張漢東，你們都聽我說，莫蘭芝如果犯了法自然有法律來制裁她，而不是任由你們濫用私刑，今天你們如果打死她，你們都是殺人兇手。”
“縣長有什麼了不起，你可不要嚇唬我們。”
劉文師急切地拽着他，張漢東卻掙脫他的手走向人羣說：“縣長沒什麼了不起，我只是提醒你們不要糊塗，鄭智的事我會讓人調查清楚，如果真是莫蘭芝殺的，不用你們說，我也會把她繩之於法。”
“可你們想過嗎，如果兇手另有其人，你們不是讓好人受了冤屈？快把人放了，鄭智的事你們放心交給我，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鄭家人被他說的愣住了，一羣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回，還是把莫蘭芝給放了，警局的人立刻攙住她。
莫蘭芝的眼睛腫成了一條縫，她忽然大聲說：“張縣長你不要管我，讓他們打死我吧，鄭智就是我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