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起到菜園子裏打理這些東西的時候,雍郡王府上發生的事情也原原本本的都被人遞摺子給了康熙帝。
不可能沒人監視着他們的。只是就看康熙帝他們監視的內容是什麼了。
康熙帝知道這件事總歸是委屈了老四。同時爲了讓他有最真實的反應,事前也沒有告知他,當皇帝的多少有點理虧的成分在。
朝堂之上究竟是什麼樣的格局,他基本已經清楚,對那些吃裏扒外早早的就站好隊的臣子,他怒其不爭,又覺得有些淒涼——那些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照樣還是對他失去了信心,去考慮他的兒子們。
平常在他面前表現的多麼好,請安摺子地送過來多少,等到看到老虎遲暮了,依然想要物色下一任繼承人,才能保住他們家族的榮華富貴。
這一次有人彈劾老四,本不是他計劃之內的事,但是也算是順水推舟,既然有人遞過來了這樣的機會,索性就利用起來,康熙帝得到這樣的消息也不過是比胤禛早半天。
趁着他還腦袋清明,趁着這些人格局還沒有定下,沒站穩腳跟,容易露出破綻,不快點把朝堂之上的形勢分析清楚。好看看他那些臣子們究竟是人是鬼,又要到什麼時候呢?
爲了引蛇出洞,他也不得不裝裝樣子。做戲當然也要做全套的。外面守衛着侍衛,每天府上發生的事也被人監控着。
在外人看來就是康熙帝防着雍郡王,生怕他們傳遞出消息,然後打草驚蛇呢,這也是許多暗地裏的人喜聞樂見的事兒。
康熙帝當然不會理會他們夫妻兩個人兒女情長的事,但是一家人突然一塊兒收拾菜園子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麼突然想起折騰那塊地方了?
現在已經入了冬,本就不是最合適的時候。一定要有什麼原因,康熙帝突然產生了一點兒興趣。
可是看到那暗衛摺子裏面描述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待在一起掩飾不住的歡聲笑語,康熙帝心裏又有一點酸溜溜的了。
這個臭小子倒是非常會享福!
康熙帝看了看自己面前壘成小山一樣的摺子,這麼多褶子已經是他平常工作的常態,平常倒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跟胤禛的待遇對比起來,心裏竟然覺得不平衡了。
臨近年關了,不管是待在地方上的還是待在京城上的官員,都要使勁獻殷勤,一封一封的請安摺子遞過來,當然也有討論正事兒的。
爲了不遺漏,康熙帝得一本一本的看,就算裏面都是一些老生常談,還是得耐着性子,生怕耽誤了非常重要的,實在是個不小的工作量。
他又仔細估計了一下,大概得等到今天夜裏才能全部批完了。
想到這裏,康熙帝心裏忍不住有點嫉妒自己四兒子的小生活。
誰有他這樣的福氣!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忙的熱火朝天的,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悠哉悠哉的待在府裏。
正好是最忙的時候,還能把手裏的攤子撂下,一心只陪着自己的福晉和孩子玩兒。
可是一想到這樣能給他放鬆的機會,是自己親自奉送上去的,康熙帝就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年紀越大,康熙帝一邊放不下手裏面的權柄,一邊心裏卻想着能夠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這是因爲年紀大了之後,骨子裏那一種驕奢淫慾的勁兒又上來了,這兩種有點矛盾的想法交織在一塊兒。
雖然心裏是有點兒嫉妒他的,但是一想到朝堂當中勢力越來越成氣候的老大和最近非常不老實的老八,還有其他各懷心思的兒子們。
沉迷於種田和家人們待在一塊的胤禛就讓康熙帝覺得順眼了許多。
“派人盯一盯,看看雍郡王能折騰出什麼新鮮東西來…”他簡單的囑咐了一句,房梁之上一個黑影便沉默着動了動。“正常的事情便不用再稟告過來了。”他淡淡的這樣說着,已經意味着暗衛可以對雍郡王府的盯視稍微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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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東西當然說的就是那個大棚了。但是現在還沒有見了個影。
姝文跟胤禛提起來,要是以後冬天人人都能喫得上新鮮的蔬菜該有多好。
胤禛只是笑了笑,沒太當回事兒。畢竟就算是京城中的權貴在冬天也未必能每天喫到新鮮的蔬菜,更不用說那些貧苦的百姓了。這件事情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胤禛當然不會把姝文的一句玩笑話當做希望。
冬天能夠喫飽不受災已經是很大的願望,喫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胤禛說這樣的話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而是有實地的調查經驗。
之前在戶部待過一陣子,各地的糧食問題他也非常關心,還專門被派出去了湖南調查。當然主要了解的是糧食而不是水果,但是水果胤禛也想過,該怎麼改善京城裏麪人的日常生活,但是最後都沒有得出解決方法。
這一路上他異常艱辛,但是卻也學到了很多,見的百姓多了,自然也能知道百姓受了什麼樣的疾苦。
他們一塊去菜園子的時候倒是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接下來的兩天姝文都是心事重重的。
然後那一天下午她叫過來了府裏面的工匠,提出了自己的設想——當然就是關於蔬菜大棚的。
她爲了不留破綻,也知道外面肯定還有人在府裏面安插了眼線,或者是派人在打探情況,所以專門耽擱了兩天,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
這在外人眼裏當然就是雍郡王福晉爲了蔬菜大棚的事冥思苦想,最後才提出一項可能的設想。
當時工匠過來的時候,胤禛正拿着一本遊記在看,可是隨着姝文與那工匠說的話,他實在是坐不住了。
透光罩子…冬天也能長…這幾個關鍵詞就像長了腿一樣,直接鑽進了胤禛的腦袋裏當他顧不上再繼續看手裏面的遊記。
他聽到姝文這樣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越想臉色越慎重,是真正把姝文和工匠再說的話,聽進耳朵裏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