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離遠一些的胤禛也是微微一愣。
他當然知道這話的意思,去處理一下自然不是簡單的這件事情,而是在場所有宮女太監的性命。他畢竟還年輕一些,就算打定了主意要爭權奪利,現在直面皇權還是會有些被一些東西衝擊到。
“求皇上饒命…”小太監有些尖利的嗓音響起。
宮女也是哭哭啼啼成一片,卻又硬生生地被人捂住了嘴巴。
這裏是毓慶宮,太監宮女也都是在毓慶宮伺候多年的,當然把太子看成了最後的救世主。他們紛紛向太子投去了求助一樣的眼神。
太子剛剛做出了這樣的荒唐事,恨不得汗阿瑪早些把他忽略掉,把這件事情忘記的時候,怎麼可能爲了幾個小太監宮女出頭?
他低着頭不說話。甚至心裏煩得很,要不是這些不知所謂的奴才,私自去找了德妃他們過來,這件事情也不會鬧到這麼大!要不是何玉柱抽不開身…
他攥緊了拳頭,熊熊燃燒的怒火早就蔓延到了毓慶宮的下人身上,當然不可能替他們開口說話。
只有他們都死了,這件事情纔可能被人淡忘!以後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
看到太子頭都不擡的樣子,其中一人擡起眸子,眼神裏面帶着絕望,他奉了大太監的命令,去後宮裏請了德妃他們,過來本是要處理此事,卻沒料到徹底把他們推向了絕境!
大太監當然有後臺,未必會被處死,他們卻只能成爲孤魂野鬼!
他擡頭看着太子身邊的何玉柱,“何總管,奴才奉了您的命令!奴才…”他想說…一開始何總管是知道八阿哥事情的,那個時候太子這邊還沒出事…他想說,這件事情本就跟太子有關,他們不能卸磨殺驢!
話還沒有說完,小太監已經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年瀾月跪在八阿哥身邊瑟瑟發抖。
她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外面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的響,她也隨着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囉嗦…髮絲上的水珠流淌下來,讓人分辨不清是汗水還是方纔被潑上去的。
這個時候她無比懊悔,怎麼有天大的膽子想要跟皇室扯上關係?
她的腦袋難得清明瞭起來,忍不住想到,如果這一次不是她跟八阿哥,而是四貝勒。爲了捂住她的嘴,皇上又會做出什麼事?
年瀾月閉上眼睛,但是那一抹抹的血紅彷彿還浮現在眼前,根本揮之不去。
她甚至想到了,幸好她還能活着…不然那棍子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惠妃身子一歪,死死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直郡王。
她的手緊緊的握在邊上嬤嬤的胳膊處,留下一道道血印,嬤嬤卻不敢作聲。
怎麼回事?
她安排的無懈可擊!
爲了這次行動,甚至還動用了早年在毓慶宮裏留下來的一顆釘子,那人對她忠心耿耿,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她花費了那麼多的心血,想到了宮裏舉辦宴會人多眼雜的好時機,怎麼會出紕漏?
所有的一切明明安排的那麼完美,即便是沒辦法兩全其美總歸是能絆倒一人,但是現在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牽扯了進去!
兩位皇子一位宮女!她兩眼一翻差點昏過去。
大清自入關以來,都未曾有這般荒唐之事!
若僅僅是幸了一個小宮女也就罷了,隨便打殺了,照樣能捂住宮裏人的嘴,但是現在…
她用手帕捂住了嘴,卻還是溢出了一聲哭泣。
全完了!
從此之後皇上見到胤禔,一下子想起來的恐怕是那樁荒唐的事,而不是流血流汗立下的戰功!
宜妃低下了頭,只覺得那一聲落在自個兒耳朵裏,當真是悅耳無比!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剛纔她看到四貝勒不在的時候,還以爲計劃被破壞了呢,但是現在看來效果很顯著嘛!
德妃冷冷的在邊上看着,心裏有些責怪自己這段時間過於安逸。就是因爲得了那對龍鳳胎,再加上日子過得順心,怎麼就忘了這宮裏可是個龍潭虎穴的地方。
明明知道這次宴會上惠妃宜妃他們要動什麼手腳,她偏偏抱着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不聞不問,卻沒料到可能會牽扯到自己這兒的人。
這後宮啊,當真是一刻都不能鬆懈下來,要不然即便是身處高位,也能瞬間把人拉入泥漿!德妃在心裏反省了一下自己。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旁人的臉色,與宜妃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詢問胤禛是怎麼躲過去的,但是要不是宜妃摻合進來,單憑惠妃的話,說不定胤禛就真的找了道兒了。
對於惠妃來說,如果年氏真的與胤禛攪合在了一起,不僅狠狠的破壞了在皇上心目中胤禛的形象,導致胤禛與老八結仇還能破壞掉八阿哥納側福晉的野心,對她來說當真是件一舉多得的好事!
難爲她這樣想了。
有年氏這樣的美人,竟然沒替直郡王着想?把人納進直郡王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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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裏的宴會有些虎頭蛇尾的結束了。從頭到尾幾位娘娘從離開就沒有再出現。存在感極低的良嬪也在途中匆匆離去。
即便是宮女們照料的再周到,結束的理由也是無懈可擊,但是一想到宴會過程中,幾位娘娘急匆匆的離席,眼尖的人也發現年家的小姐一直到宴會結束都沒有出現,年家主母馬氏也不見了蹤影…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衆人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念頭。
但是瞧着來來往往的宮女,步履匆忙,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強,宮裏的氣氛瞬間緊繃了起來,他們自然不敢多問,只能坐上自家的馬車急匆匆的回府了。
姝文被德妃帶回了永和宮。
德妃臉上沒有笑模樣,邊上的人也是噤若寒蟬。
“額娘。”姝文剛坐下,德妃就揮揮手讓旁人都下去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姝文就知道肯定是要跟自己說事,也必然是跟今天發生的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