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派交流大會的第七日,氣氛重歸和睦,一片其樂融融。
虞穗穗記得:在原本的劇情中,紫陽派主要負責這一階段的炮灰工作。
可現在,他們乖巧地縮在自己的場地裏,連有人上臺比試也是匆匆比完匆匆下來,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饒是如此,仍是不影響男主在衆人面前嶄露頭角。
夏凌的劍名爲“斬夜”,是劍尊在世時所用的劍。
曾經他空有名劍而難以駕馭,直到那場年末試煉後,斬夜劍才真正承認了他。
夏凌上臺,面對任何對手都只是一劍定勝負,劍眉星目,英姿颯爽。
虞穗穗喫着果盤,心道男主不愧是男主,打個比賽都渾身散發出一股bking的氣質。
實際上,還有很多人喫這一套。
一開始只是學府的同窗們叫好,後來打着打着,別的門派的小女修也加入了男主的後援團。
短短几日內,虞穗穗已經在夏凌的啦啦隊中見到了爽朗的劍修大師姐,美豔的靈脩小師妹,還有清冷的音修、傲嬌的符修,每個都漂亮的各有千秋,令一衆男修羨慕嫉妒恨。
反觀大反派,就……很一言難盡。
謝容景在此之後也被抽到過兩次,但每次剛上臺,對手就會——
“我認輸!我認輸!”
顯然是大反派之前的操作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也正因如此,就算謝容景的外貌比任何人都精緻,也沒有哪個膽子大的女修敢往他身旁湊。
“虞師姐,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江映雪好奇地四處張望了一下:
“謝師兄呢?”
在她的印象裏,謝師兄總是跟在虞師姐身旁的,今日竟沒見到其蹤影。
虞穗穗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在做飯吧。”
江映雪:……
她那空空的大腦很難想象謝師兄下廚房的樣子。
“下場比賽是趙師兄耶!”她注意道。
趙師兄便是趙煦朗,提起這人,虞穗穗才忽然想起:對方似乎也很久沒有什麼存在感了。
他還是穿着亮晶晶的衣服,卻時不時雙眼放空表情呆滯,連夏凌在臺上裝譁都沒有及時喝彩。
作爲男主的頭號小弟兼氣氛組,這樣很失職。
趙煦朗提振心情走上臺,對手是一箇中小門派的弟子。
那弟子見趙煦朗出自第一學府,立刻凝神靜氣端正姿態,絲毫不敢輕視他。
趙煦朗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疊一次性符籙——一一甩之。
衆人:……
這種打法可謂是聞所未聞,要知道,一張符籙都要小几百靈石。
見過燒錢的,沒見過這麼燒錢的。
江映雪十根手指頭裹着厚厚的白紗布,咯咯直笑。
她八卦道:“自從那天見到玉香樓的老闆娘之後,趙師兄便一直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小玉香?”
“對,就是她。”江映雪道:“趙師兄非說小玉香對他笑了。”
虞穗穗回憶起當日的情景——對方似乎確實是朝他們的方向笑了一下。
只不過……當時雅間裏有這麼多人,誰知道她是對誰在笑。
氣氛正好時,謝容景拎着食盒走到虞穗穗身旁。
“不知道合不合口味。”他垂下眼臉,柔和的陽光瀉在濃密的眼睫上:“大小姐多擔待。”
虞穗穗順着他的話,打量着桌上的雕花紫檀木食盒。
七日之前,謝容景曾說過要親自下廚,過了這些天,她還是第一次將要嚐到對方的手藝。
是大反派親手做的飯耶!
穗穗打定主意:只要不是難喫得令人髮指喪心病狂,她都會努力誇上幾句。
掀開食盒,香氣撲鼻。
食盒很大,一共有四層,最下層鋪着晶瑩剔透的米飯,往上是銀耳桂圓甜羹、蓮菜排骨湯、冬瓜老鴨煲、生滾鮑魚粥。
再往上一層,則是糖醋櫻桃肉、板栗糯米雞、油燜大蝦……六葷三素,像虞穗穗喫海底撈時點得九宮格。
最上一層則是擺着一些飯後糕點,以及切好的靈果拼盤,皮和籽被去得乾乾淨淨,還被謝容景雕成了小兔子。
虞穗穗:瞳-孔-地-震。
先不論好不好喫,這賣相,看起來就很像那麼回事。
江映雪同樣驚掉了下巴:“這都是謝師兄做的?”
虞穗穗瞭解對方的驚訝,畢竟謝容景看起來……怎麼看都不像會洗手做羹湯的那種人。
“最近幾日稍稍學了些。”
他謙虛道。
何止是稍稍學了些。
七日裏,謝容景有時間便開爐做菜,總歸他也不需要睡覺,時常會做一通宵的菜。
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他不大喜歡喫東西,因此,也就難以分清菜品的好壞。
好在這個問題很快便得到了解決。
這段時日常有人來看望虞穗穗,多半是她先前的那些小侍女,以及牛執事這個老屬下。
想到大小姐,謝容景對牛執事也……還算禮貌。
他客客氣氣地將牛執事請進屋內,又溫和地請對方嚐遍自己的每一道菜。
剛開始時,牛執事被嚇得面如土色。
這什麼鬼東西。
你確定這些是食物嗎?
他差點便要哭了,險些以爲是這狼崽子在打擊報復,想把他這個善良和藹的執事毒死。
蒼天吶!他這是造的什麼孽。
當然,謝容景現在出息了,不僅有大小姐,還混進了第一學府,更是有八重高手罩着,自己一個小小的天照門執事,根本惹不起。
牛執事欲哭無淚,先前又沒打過他沒怎麼着他,事後清算也不當清算到自己的頭上。
可謝容景神色非常之平靜,態度相當之有禮,牛執事也就半信半疑地嚐了一口——沒毒,除了難吃了點,其它都正常。
他還沒鬆口氣,便聽到對方溫聲繼續道:“我去繼續做菜了,記得把這些都喫完。”
牛執事:……?
找到了試菜的人,謝容景心情甚佳,好脾氣地解釋道:“大小姐說過,不能浪費食物。”
牛執事:??
你把這些東西叫食物嗎?啊??
經歷了噩夢般的幾天幾夜,牛執事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修士都是很難生病的,而他堂堂一個四重靈脩,居然還會腹瀉反胃拉肚子。
謝天謝地,謝容景不是個徹徹底底的廚藝黑洞。
牛執事從喫一口肚子疼一次,到喫一盤疼三次,再到喫三盤疼一次——終於苦盡甘來,熬到了現在。
太不容易了,牛執事看着裝在精美食盒中的飯菜,險些老淚縱橫。
大小姐,老牛我給您以身試毒,您以後能不能也罩着我點qaq
他親眼見證了食物從根本喫不得到非常美味的轉變,不等謝容景催促,便主動拿了碗筷,期待地望着食盒。
“怎麼。”
謝容景廚藝修煉完畢,態度也就明顯的冷了一大截。
牛執事期期艾艾:“謝公子,今日我還沒用膳呢……”
謝容景疑惑地望着他:“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這麼說完,細細將食盒打包好,朝比武臺的方向走去。
希望今天沒有錯過大小姐的午膳時間。
謝容景還記得第一次給虞穗穗編辮子時,自己生疏的模樣。
大小姐不會在意這些,哪怕他編不好、她也只會尋找合適的措辭鼓勵他……儘管有些詞他不太能聽懂。
“厲害厲害,很有後現代藝術氣息。”
“不錯不錯,你看,至少它成型了……啊啊怎麼又散了!”
“哇,這是什麼神仙髮型,我直接原地出道成爲學府最靚的搖滾樂團歌手!”
“……”
虞穗穗真的有在很盡力誇獎大反派,畢竟人家是位病友,正兒八經對人好的概率相當於從天而降十萬兩黃金,非常值得表揚。
誰知七日前,她真的從天而降了十萬兩靈石,好運也就再次找上了她,從某種程度上講算是雙喜臨門。
今天的午膳豐盛而精美,非常合她的口味,因此,虞穗穗誇起來更加順口。
她不用想那些花裏胡哨的臺詞,直接發出靈魂讚美:“好喫!”
沒想到大反派還有幾分廚藝天賦在身上。
虞穗穗坐在學府觀戰席的最後方,玉桌很寬,江映雪不知何時默默走了,只剩下她和謝容景兩人。
謝容景撩起衣袖,將食盒中的菜品一一布好,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如竹節,好似溫潤的冷玉。
這雙手不像做菜的手,當然,也不像殺人的手。
他靜靜地注視着大小姐,心中浮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愜意與舒適感。
他總是會覺得無趣。
只有鮮血與他人的痛苦和絕望,才能短暫地刺激到他的神經,給予他片刻虛妄的快樂。
可現在,沒有人流血,沒有人哭喊哀嚎,也沒有人歇斯底里怒髮衝冠
他卻奇蹟般的,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