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虞穗穗對學府的運行方式又有了更多的瞭解。
這裏現在足足有幾萬名學子,其中一大半都是旁聽生,每週有教習來上節公開課,其餘時間全靠自己修煉。
而若是通過考覈,便能轉爲正式學員,不僅每天有數堂課要上,每週還要完成一定的課業。
很像虞穗穗所熟悉的學校。
她咬着雞腿想,如果是她,就絕對不會擠破頭當什麼正式學員。
可既然來都來了,明日的考覈還是要通過的。
千里迢迢去名門正派臥底,卻因小考沒過被刷下來這種事……想想就很丟反派界的面子。
好在給他們準備的試煉並不難,僅僅是穿過一道幻境,便能成爲學府的正式弟子。
說來還是託了夏凌的福。
本來正式學員的考覈是很難的,可男主現在還太弱,正兒八經的檢測他肯定過不去。
於是,靈君特地拉下老臉創了一個新班級。
這個班很特殊,爲了照顧夏凌這個徒弟,所有的知識都從頭教起,可謂是顛覆了一直以來的傳統。饒是靈君臉皮夠厚,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因此,他破例又招收了一些仙二代們,這纔不至於鬧出班上一個學生好幾個老師的笑話。
這些仙二代性格迥異,但都有兩個共同的特點:
1有錢。
2很菜。
總而言之,便是升級流中的標配情節——吊車尾班級。
虞穗穗不在乎這些,反而心裏輕鬆了不少。
比起卷王,她更喜歡和菜雞做同窗,這樣划起來的時候會很有歸屬感。
她安心躺下,準備明天隨便在幻境中走走,然後和謝容景一同去交學費、領書、上課。
聽別的弟子說,幻境試煉一點都不難,屬於一系列考覈中最簡單的那部分。
第二天一早,虞穗穗剛拉開房門,便見到了守在門外的大反派。
他們現在還不是正式學員,睡覺的地方是學府專門的客房,大反派就住在她隔壁。
他隨意地靠在牆壁上,眼睛像貓一樣眯起來,看上去懶洋洋的,似是心情甚佳。
不愧是人類世界裏最好的宗門,謝容景面帶微笑地想着。
他不討厭這裏,這些人的態度同天照門完全不同,也屬於“新奇”這個範疇,而對他而言,新奇就意味着有趣,意味着可以更大限度的取悅他。
與完美的外表截然相反,謝容景內裏裝了一肚子的壞水,還咕嚕嚕冒着黑色的泡泡。
他對着那些人微笑,卻是覺得他們就像一盤盤鮮嫩可口的烤雞,令他食指大動,壞主意一個接一個從腦中冒出來,思考着怎麼樣才能變着法兒的享受這份美味的盛宴。
……可是。
當他看到走出房間的大小姐時,一肚子的壞水晃晃悠悠,頃刻間灑得所剩無幾。
大小姐還要在這裏生活呢,謝容景想,他得稍稍收斂一些。
大小姐本人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阻止了一場萌芽中的發病活動,她正在俯身給髮梢繫上蝴蝶結,微低的頸項白淨,好似一截玉藕。
大反派盯着她編頭髮的手,好奇道:“怎麼不梳成之前那種?”
他記得在天照門時,大小姐每天的都梳着各種各樣髮髻,還戴着亮亮的髮簪,很好看。
謝容景本來對好不好看沒什麼概念,反正在他心裏,大小姐怎麼樣都好看,今天之所以這麼問,完全是他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梳那種精緻的髮型了。
“你說在天照門的時候嗎?”虞穗穗不好意思地扯扯蝴蝶結:“因爲我不會編頭髮……”
她只會扎馬尾辮,什麼低馬尾高馬尾雙馬尾,最多再加上一個丸子頭。
在天照門,她有一院子小侍女,各個都是做髮型的高手,每天像是在玩奇蹟暖暖一樣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現在只能自給自足。
大反派抿着脣,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看起來有些低鬱,直到兩人往幻境方向走時,還是那副懨懨的樣子。
一路走來,虞穗穗覺得傳聞中的第一學府,同她想象裏的有一定差距。
這裏沒有仙雲飄飄,也沒有彩雲環繞,但並不能說它不好看——腳下是古樸的雨花石路,兩旁栽種着靈花和靈木,或許是爲了美觀,還參雜了不少凡人世界裏的花花草草,遠處的山泉叮咚作響,呼吸間能感到充沛的靈氣。
比起金碧輝煌的天照門南峯,有種別樣的蓬勃生機。
直到幻境入口,纔有了幾分仙俠世界的模樣。
入口在一處山林前,共有個小門,分別用水簾作爲遮擋,往裏望去隱隱可見白霧瀰漫,再想看清時,又覺得頭昏目眩,不可多視。
“切莫再往裏看!”
一道急切的聲音提醒,是名瘦弱的青年男子,他的衣袍似乎穿反了,脖頸處被勒得通紅。
幻境的本質是極強的陣法,結合劇情,虞穗穗明白了這位青年的身份——正是男主班上的陣修教習。
滄瀾學府師資力量雄厚,五重修士在外面哪個勢力都是香餑餑,在這裏則是成爲教習的最低要求。
陣修教習不善言辭,好在夏凌和童雙也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告知虞穗穗和謝容景進入幻境後的各種注意事項。
問心幻境,問的是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
通俗來講:進去此幻境的人,會直面內心深處最大的陰影,只有從恐懼中走出,纔算破障,才能成爲滄瀾學院的弟子。
“這個不難的。”童雙說:“我當初進去時,看到最嚇人的景象,是師尊讓我一週背完一本古籍的那天。”
每個人看到東西的都不一樣,比起師妹,夏凌看見的場景更多一些,但總體來說,還處於可以應對的範疇。
他爽朗一笑,“等二位從幻境裏出來,我請你們去玉香樓喫頓好的!”
既然已將謝容景這個危險物品運送到學府,夏凌也就暫時放下了自己的擔心。
虞穗穗點點頭,按照陣修教習講的那樣,閉上眼睛穿過薄薄的水簾,走近正中央的那道門。
大反派則是從她身旁的另一道門進去,神色淡淡,猶如月下寒潭。
白霧將她的身體整個包裹在其中時,虞穗穗的意識也逐漸渙散。
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加不記得這裏只是一個幻境。
不,還有些東西,她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