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宮裏,隱約可以聽到修士的慘叫聲遠遠傳來。
“這座地宮是三天前開啓的。”
燕同歸謹慎地說,不敢看石棺旁的那位,雙眼盯着前方洞開的大門。那嚴陣以待的模樣,也不知道是防着石棺旁的詭異少女,還是防着又有墮妖從大門那邊出現。
“地宮現世時,我正好在附近,便與其他修士進來一探。未曾想,當我等進來時,地宮的入口突然關上,將我等困於地宮之中……我等亦不知這地宮是哪位大能留下的遺府,它深藏於鄴火山之下,時間似乎並不少於千年……”
進來的修士不少,有百來人,除了幾名築基,餘者皆是煉氣期修士。
可惜的是,他們進來三天,收穫並不多。
這地宮看似塵封許久,保存極爲完善,似乎他們是第一批進來的修士。但整個地宮空蕩蕩的,那種空蕩,並非沒有地宮主人留下的寶物,而是彷彿有人比他們提前進入,將地宮裏那些具有價值的寶物搜刮一空,讓他們這羣后來者進來找了個寂寞。
沒什麼收穫便算了,哪知這地宮裏竟然還有墮妖。
因墮妖之故,此行枉死不少修士,先前那批闖入石室的修士,是幸運存活下來的。不過聽外面那聲音,估計他們離開石室後,又遇到其他在地宮裏徘徊的墮妖,境況並不比這裏好。
燕同歸飛快地看了一眼石棺旁的少女。
壁燈熒熒,恍若鬼火,光亮灑在少女白玉般的臉龐上,爲她增添幾分鬼魅妖邪般的妖惑感。
她彷彿在發呆,又像是在看什麼,那雙明淨如水的雙眸望着虛空。
其實燕同歸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能肯定,至少比逃出去的人要活得久一些罷。
至少,這少女目前還沒有露出凶煞猙獰的一面,將他殺戮。
除此之外,比起無法溝通的墮妖,這少女看起來神智清明,應該可以溝通,還是有幾分生還的希望。
燕同歸說完地宮的情況後,便不敢多言,肅手站在那裏,繼續胡思亂想。
半晌,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可知厲引危?”
“什麼?”燕同歸有些迷茫,這似乎聽起來是一個名字。
姬透肯定他的猜測,這確實是一個人的名字。
燕同歸:“不曾聽說……不知此人與前輩是什麼關係?”他謹慎地問,心下疑惑。
如果這位是千年前的老怪物,這“厲引危”豈不是也是一個老怪物?
接着,就聽到她幽幽地說:“他是我的小師弟。”
“……”
燕同歸心下大受震撼。
原來這個從石棺裏爬出來的詭異少女,竟然還有個小師弟?難道她曾經還是某個門派的弟子?那她是怎麼被困在這地宮的石棺裏的?
若真只是一個柔弱的少女便罷,然則先前她輕鬆地用棺蓋拍死築基後期墮妖的一幕,令人太過震撼,無法將她當成正常人看待。
更多的是看一件兇戾的危險品。
種種疑問再次襲上心頭,燕同歸卻不敢多問。
好奇心會殺死貓,很多時候,修士最好剋制自己的好奇心,以免怎麼死都不知道!特別是那些來歷詭譎、深不可測的老怪物,最好不要多問。
此時的姬透在燕同歸眼裏,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老怪物。
不知過了多久,姬透終於動了。
只見她轉身走向那口石棺,手指輕撫石棺上不知何時變得黯淡的血符,然後將石棺的棺蓋合上,將它扛了起來。
燕同歸:“……前輩,您這是要做什麼?”
姬透看他一眼,“離開地宮!怎麼,你不想離開?”她詫異地看他,難不成他還想留這地宮裏?
燕同歸瘋狂地搖頭,見她輕鬆地扛着石棺出去,猶猶豫豫地問:“前輩,您就這麼扛着它?”
“不然呢?”姬透幽幽地反問。
燕同歸與她四目相對,滿滿的求生欲讓他非常機智,“前輩,我這裏有儲物袋,可以送您一個……”
修士有兩種可以儲納物品的手段。
一種是袖裏乾坤之術。
不過袖裏乾坤的容量有限,只能臨時置放一些東西,修爲若是沒有達到一定程度,不一定能使用袖裏乾坤術。
在燕同歸眼裏,這個從石棺裏出現的少女,身上的氣息十分微弱,分明只是煉氣初期的修爲。
至於煉氣初期爲何能扛着棺蓋板砸死墮妖,可能是她故隱藏修爲。
另一種可能是她無法使用袖裏乾坤之術。
他自然不會多嘴地詢問她是不是隱藏修爲這種事,很體貼地略過袖裏乾坤這種術法。
另一種是儲物袋。
儲物袋便宜又容易製作,只要是煉器師都能製作,價格並不算貴,有大有小,不過容量到底和儲納戒等不能相比。
姬透看他一眼,接過對方恭恭敬敬地遞來的儲物袋,很有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不、客氣。”燕同歸受寵若驚。
他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個見到他時,都恨不得咬死他,緊追着他不放,彷彿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明明都只是第一次見面。唯有這位是最有禮貌的,沒有見面就直接殺過來,還允許他在危機時刻躲在她的棺材裏,沒有爲此震怒報復他,不禁有些感動。
將石棺放進儲物袋後,姬透將儲物袋系在腰間,慢吞吞地走出石室。
燕同歸趕緊跟上。
其實最明智的做法,是趁機離開,與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少女分開,自己走自己的路,說不定多一條活路。
不過大概是這少女從揭棺而出伊始,一直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攻擊性,而且看起來挺無害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決定再賭上一把。
剛走出石室不久,他們就遇到一隻墮妖。
這隻墮妖應該是隻赤炎兔,赤炎兔的毛髮赤紅如火,能口噴火焰。只是此時它已經墮化,一身赤紅毛髮變成污濁的暗紅色,腥臭沖天,兩顆大門牙滴着濁液。
墮妖毫不猶豫地朝燕同歸撲了過去。
燕同歸驚喘一聲,轉身就跑,只是剛跑幾步,就聽到身後響起嘭的聲音,很熟悉的動靜,他扭頭看過去,便看到熟悉的一幕。
扛着石棺的少女,以及被砸得腦漿迸射的墮妖。
墮妖的血液有幾滴飛濺在石棺上,並沒有在上面留下絲毫的痕跡,如同一滴污濁水珠,沿着石棺滑落於地。
燕同歸不禁看向她手裏的那口石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