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向咱們示威吶!”陳晝錦嘿嘿一笑,旋即面色肅然,口中發出一聲長嘯。如刀似劍,瞬間將鬼嘯壓制住。
劉啓超皺着眉頭掃視四周,那股陰冷的氣息似乎已經消失無蹤。若不是周圍地面的落葉都被兩陣嘯聲衝散,他恐怕還真的覺得剛纔發生的都是一場夢。
“你還記得賈先生跟咱們說的最好幾句話麼?”陳晝錦忽然開口道。
“嗯,哪句話?”劉啓超皺眉反問。
陳晝錦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有時候人比鬼更兇狠。”
“怎麼了?”
“看來在季家搗鬼的,不光有邪祟,還有術士。”
劉啓超感到有些好奇,“怎麼個說法?”
“呼——算了,如果我想的沒錯,邱蘭兒的墓絕對不下鬼門關,想必那裏兇險重重,如果我們能活着回去,再和你詳細解釋吧。”陳晝錦長出一口氣,雙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接下來的行程也並無任何異常,直到兩人來到邱蘭兒的墓前,除了那聲鬼嘯,一切順利的讓人感到不解。
邱蘭兒的墓孤零零地一個坐落在幾株合抱之木周圍,由黃土築成的墳頭因爲無人料理,早已長滿半人高的雜草。開裂的墳頭配合這陰森的氛圍,活脫脫一個張大巨口,等待獵物到來的怪物。雜石所制的墓碑上寫着“如夫人季邱氏之墓”,可連個落款都沒有。
“這邱蘭兒真的是季興瑞的寵妾?不安葬在風水寶地就算了,可連這墳墓都如此簡陋,甚至連墓碑上的落款都沒有,葬在這裏的真是邱蘭兒?”劉啓超皺着眉頭把不正常的地方都說了出來。
“不要吵,讓我用望地之術看下。”陳晝錦右手在額前輕輕拂過,隨即面色變得異常陰沉。
劉啓超剛想問“你是什麼學會望地之術的”,但又擔心干擾他施法,所以把話嚥下肚子。直到陳晝錦轉過頭,才把疑問提出。
“族中祕庫裏有關於望地之術的典籍,只是我不過學了點皮毛。”陳晝錦皺着眉頭解釋道:“地氣若爲金紫之色,此地風水奇佳,不管是建陽宅還是築陰居都能令人大富大貴;若爲白色,則主兵戈殺戮,適合修建兵營;若爲紅色,則主血光之難,災禍困厄;若爲黑灰之色,則爲陰氣極重,易滋生邪祟;若爲青色,則主煞氣極重,適合作爲牢獄。而這邱蘭兒的墓附近的地氣,漆黑如墨,除了當年在淮州萬屍洞,我還真沒見過如此兇險的情況。”
“那到底是墓有問題還是地有問題?”劉啓超急問道。
陳晝錦陰沉着臉說道:“或許兩者都有,不過我認爲前者可能比較大。嗯,什麼時候起霧了?”
不知何時開始,這山間忽然蒸騰起淡淡的白霧,如夢似幻,若隱若現。看似輕柔,卻迅猛如開閘的洪水,剎那間已經涌到兩人面前。一股陰冷的氣息自霧中傳來,劉啓超和陳晝錦如墜冰窖,整個人身體猛地一僵,等到回過神時已經被團團白霧包裹其中。
雖然和陳晝錦只有幾步之遙,可在劉啓超眼中,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擡頭望天,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妙啊,這種環境,我們很被動啊,邪祟在哪兒都能確定。”劉啓超有些緊張地說道。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劉啓超話音未落,周圍的白霧之中忽然浮現出十多個人影,這些人影隨着霧氣的蠕動而向着兩人逼近,仔細看去,他們都是兩腳懸空。原本在此大霧之中,數步之外的陳晝錦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大體,而這些人影卻彷彿印在劉啓超的腦海裏,不管怎麼想,都揮之不去。
“人皮八仙陣!”陳晝錦猛地吐出一句話,冷不丁嚇了劉啓超一跳。
“你是說人皮八仙陣?這陣不是早就失傳了,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冷汗從劉啓超的額前流下。
人皮八仙陣,是由前朝一個道門敗類邵洪飛所創,原本此陣是用來守護達官貴人的陵墓。找八名午時出生的精壯男子,將其人皮活生生剝下。以祕法將死者的怨氣封印於人皮之中,在陵墓之中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各佈置一張人皮。如果有盜墓賊闖入,觸動封印,就會被人皮套身,最終被吸取血肉精氣,化爲一具枯骨,而人皮則歸復原位。繼續守護陵墓,直至下一批闖入者。
人皮八仙陣起初只
有八張人皮,後來又有十六、二十四乃至七十二張之說,據說邵洪飛晚年還研究出十重人皮八仙陣。後來一些術道敗類,將此陣改造成殺陣,殘害了許多正道高手,最終惹得衆怒。以荊湘張家爲首的術道聯盟斬殺了運用此邪陣的一衆高手,並當衆將所有記載人皮八仙陣陣圖的典籍全部燒燬。
此後就再也沒有人皮八仙陣流傳江湖的消息,甚至連用於陵墓的都沒有再出現。
“沒想到在這座荒山上,居然還能遇到這失傳已經的邪陣,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哀。”陳晝錦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劉啓超拿出一副羅盤,想要測定人皮的位置,卻發現羅盤的指針狂擺不止,以前從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冷靜!冷靜!”劉啓超心中默默提醒着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一旦慌了手腳就是必死無疑。
“先去看看邱蘭兒的墓吧,如果真的是人皮八仙局,一定是以她的墓爲中心,到那裏我們才能確認位置。”劉啓超掐算着方位,對着身邊的陳晝錦說道。
“好的,我先放張炫目符,照照路。”
原本兩人離孤墳並不算遠,可是這白霧實在是詭異,居然一點看不到孤墳的影子,只能讓陳晝錦先照亮四周。
陳晝錦點燃一道靈符,隨手扔到半空,刺眼的白光瞬間四射開來,將白霧驅散了些許。陳晝錦眉頭緊皺,原本炫目符在夜空能照亮一畝地,雖說只有三息時間,可畢竟效果不錯。但這白霧似乎能阻擋光線擴散,居然只照亮了百步左右。
“走,在那裏!”陳晝錦指了指某個方向,劉啓超連忙緊跟而上。
劉啓超眼角的餘光掃到背後的人皮,也隨着自己兩人的移動而接近了許多。似乎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希望我們的運氣沒有糟透。”陳晝錦臉色嚴肅,將三支香插在孤墳前。
劉啓超渾然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
“人皮八仙陣當年有一個衍生的邪陣,叫做‘八門血魄’,乃是邵洪飛的親傳弟子沈一慎所創。相傳他看到爲了煉製人皮八仙陣,很多被剝皮的屍體丟棄不用,覺得太過浪費,就閉關研究出一種用這些屍體守墓的缺德邪陣。”陳晝錦一邊在孤墳周圍佈下一圈銅錢,一邊跟劉啓超解釋,“那些被剝皮的屍體雖然因爲怨氣和魂魄封於人皮之中,但沈一慎斬殺一些有道行的妖類,用其鮮血澆灌在無皮屍體之上,以陰挑怨,結合妖孽和冤孽的怨氣,製成強悍的守陵血屍。”
“如果這座墳也有八門血魄守護,我們哥倆今天就得栽在這兒。”陳晝錦咬破指尖,用陽血灑在周圍的銅錢上,頓時銅錢發出淡淡的金光,繼而匯成一道光幕,如同倒扣的海碗,保護着兩人。
“陰陽兩界符?算了,能撐多久是多久吧。”劉啓超先是一愣,旋即拿出事先準備的鐵鍬,開始挖眼前的孤墳。
光幕之外,無數人皮搖搖晃晃,飄浮在白霧之中,若隱若現。而劉啓超和陳晝錦奮力地挖着土,絲毫不顧及近在咫尺的威脅。
結果劉啓超沒挖幾下,就碰到了硬茬,“嗯,怎麼這麼淺?”陳晝錦用鐵鍬戳了戳,挑着眉尖說道:“好像就是上面蓋了層浮土。”
按理說,如果要挖墳地,必須先按照棺材的比例挖一個大一號的深坑。而且棺材不能和地面齊平,必須低上一些,待到棺材下葬之後,再在上面填土堆成墳頭。可眼前這邱蘭兒的孤墳似乎只是草草挖了個坑,然後在棺材上埋了層浮土。劉啓超甚至懷疑棺材有沒有完全入土。
“快點,再快點。”陳晝錦奮力揮鍬,將浮土直接鏟飛。露出一口薄皮棺材。
“這也太摳門了吧,堂堂季府居然弄這麼一口薄皮棺材,邱蘭兒真的是季興瑞的寵妾?”劉啓超表示嚴重的懷疑。
陳晝錦直接一腳踹飛棺蓋,這棺材居然連封棺釘都沒有,兩人連忙稍稍後退,防止屍氣外泄。結果除了一點黑色的屍氣,並無其他異樣。陳晝錦用真氣吹散那股屍氣,快步走近棺材。
只見棺材中躺着一具不着寸縷的白骨,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不對,這具屍體骨骼如此粗壯,不可能是邱蘭兒!”劉啓超仔細觀察着屍骨,忽然大聲說道。
陳晝錦不屑一笑,“早看出來了,我們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