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姍知道,自己暈倒進了醫院,這件事就瞞不住他了,她道:“六年前,你還記得嗎那次你出任務前,我就有反應,我以爲是懷孕了,想要等你任務結束後回來給你一個驚喜。可是我來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我,我肚子裏是長了個東西,但不是孩子,而是腫瘤,多麼諷刺啊。”
薄慕年盯着她,她眼裏的光盡是灰敗,當時的她該有多絕望“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要拿了錢獨自消失”
“因爲我自私,我自私的要用這種方式讓你記住我,阿年,你常年有任務在外,你是部隊裏的驕傲,是薄家的驕傲,我不敢讓你因爲我而分心,我寧願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你恨我,也不願意留在你身邊。沒了子宮,對你和薄家而言,我都是一個累贅。我不想你日日看着我,對我心生厭倦。”林子姍悲哀道,能夠擁有他,是她這一生的幸運,她想要將這個幸運延長,可老天並不允許,多麼悲哀啊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對你的感情”薄慕年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林子姍搖了搖頭,“我剛纔已經說過了,你的愛藏得太深,我總是患得患失,我根本不敢賭,我怕賭輸了,我連最後騙我自己的東西都沒有了。”
薄慕年擱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他真是失敗,他居然連安全感都沒有給過她,他慢慢調勻呼吸,問道:“你現在怎麼打算的,醫生說你的癌細胞在轉移擴散,需要馬上住院治療。”
林子姍移開視線,看着前面白色的牆面,這牆可真白啊,白得讓人絕望,“阿年,當年伯母給了我五百萬,我撿回了這條命,然後用餘下的時間,拼命賺夠了這五百萬,六年時間,連本帶利,算六百萬吧,我想親自把這錢還給伯母。”
薄慕年蹙了蹙眉,“我在問你什麼時候住院,你給我提錢做什麼”
林子姍望着他,眼裏掠過一抹悲哀,“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你不能死”薄慕年生硬道:“我絕不會讓你死,你聽到沒有,以後不準再提死字。”
瞧他反應這麼大,林子姍緩緩笑了,他還在乎她,她就還有希望,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的退縮,她立即抓緊,“阿年,有你在,我不會死,也捨不得死。”
薄慕年低頭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他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另一張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面容,他心裏突然生了幾分罪惡感,他連忙縮回手,淡淡道:“我去給你辦住院手續,從現在開始,住院接受治療。”
林子姍看着他一瞬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她的心緩緩下沉,薄慕年已經起身去找她的主治醫生,給她辦理住院手續。
韓美昕一整天都沒有見到薄慕年,下班後,她早早回到家,在院子裏看到薄夫人的專屬坐駕,她頓時頭皮發麻,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薄夫人就站在花園裏,似乎早就在等她。
將車子熄了火,她步下車,來到薄夫人面前,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媽媽”,薄夫人輕哼了一聲,轉身往別墅方向走去。
韓美昕亦步亦趨地跟在薄夫人身後,她現在見了薄夫人,就有種老鼠見了貓的慌張。回到別墅,薄夫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韓美昕走過來,她是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就不知道兒子哪根筋搭錯了,非得要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丫頭。
薄夫人微微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坐,韓美昕這纔敢在薄夫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她知道薄夫人一定會對她耳提面命一番,她對她的不喜,從來都是明明白白的表現在臉上的。
“作爲我們薄家的兒媳婦,必須要懂禮儀知進退,從今天起,我就在這邊住下,每天督促你學習禮儀,你哪天學會了,我就哪天回去。”薄夫人發話了。
韓美昕聞言,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媽媽,您要住在這裏”
“對,你有意見”薄夫人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與薄慕年如出一轍,她心道:果然是母子,連眼神的殺傷力都一樣強大。
“不敢”
“最好不敢我要再不來督促你,只怕你還要鬧比上次更丟人的笑話,明天開始,我們先從怎麼做個大家閨秀開始,能嫁入我們薄家的女人,就算不是名門千金,也是大家閨秀,你這山野裏來的丫頭,起步就比別人晚,以後我怎麼帶你出去”薄夫人字字句句裏,都是對韓美昕的嫌棄。
韓美昕聽着心裏很不舒服,她是和薄慕年簽了不平等條約,可沒說把自己賣給薄家了,可是看着薄夫人對自己挑剔的目光,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薄夫人的到來,讓家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她不敢像往日一樣在樓下看八點檔狗血言情劇,只好躲回臥室裏,給宋依諾打電話叫苦。
宋依諾最近爲了躲沈存希,跑江寧市去學習了,聽她說婆婆難侍候,她只好陪她聊天,安慰她,天下的婆婆都難侍候。
掛了電話,已經快十點了,韓美昕躺在牀上,卻了無睡意。薄慕年還不回來,他知不知道他母親要來教她規矩的事
當初籤契約的時候,她可只是賣身給他,爲什麼現在還要學習什麼上流社會的禮儀
她抓了抓頭髮,心裏煩躁不已,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薄慕年回來,她坐起來,拿起手機,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撥通了薄慕年的電話號碼。
她是想讓薄慕年回來請他媽回去,電話很快接通,是個女人接的,溫溫柔柔的聲音有點耳熟,她以爲自己打錯了,連忙道歉掛了電話。
她瞪着手機上面的號碼,沒錯啊,是薄慕年的電話號碼,她再次撥打過去,接電話的卻是薄慕年本人,她詫異極了,“咦,怎麼剛纔是個女的接的,電話串線了麼”
這種情況她不是沒有遇到過,以前她打回家,明明撥的是家裏的座機,接電話的卻是不認識的人,所以她也沒有多想。
薄慕年看了一眼坐在病牀上的林子姍,然後走到窗戶前,道:“打電話給我有事”
“沒有啊,就是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韓美昕百無聊賴道,在牀上倒立練瑜珈。
“還不知道,你先睡,不用等我。”薄慕年剛給林子姍辦理好住院手續,接下來要陪她去做檢查,什麼時候能結束,他也說不準。
韓美昕“哦”了一聲,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竟有些難過,“那你回來開車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你早點睡。”薄慕年掛了電話,他轉身,就看見醫生推門而入,他走過去,聽醫生安排接下來需要檢查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