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年紀最小，但這一路走來，特別是在京都這幾天的經歷。
馬千乘對玥兒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玥兒就是她的軍師！
馬千乘跟着玥兒來到房間，反手將門關上。
“我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問你準沒錯！”馬千乘眼底發亮。
玥兒搖搖頭，“這事兒，我跟阿孃都幫不上忙。”
“啊？怎麼會呢？”馬千乘豁然站直了身子，“就是那幾個女人，惹了溫錦，損了國師的面子……你想啊，他要娶的女人，被皇帝的女人擠兌了，他臉上無光啊！”
玥兒目光幽幽看着她，一言不發。
馬千乘一拍腦門兒，“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她是你娘，國師是擄掠良家婦女的大壞蛋！我只是就事論事……唉，我嘴賤！”
馬千乘連忙給自己的嘴，來了結結實實一巴掌。
玥兒擺擺手，“唉，無所謂，我早就習慣了。他惦記我娘，也不是一兩輩子的事兒了！”
馬千乘：“……”
嗯？你們神仙論年頭兒，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按一輩子、兩輩子這麼算的嗎？
果然跟吾等凡夫俗子不一樣啊！
馬千乘深吸一口氣，對着玥兒更加肅然起敬。
玥兒跟她解釋道，“雖然起因是幾個女子的爭執，但鬧到現在這份兒上，已經是男人之間、君臣之間的權力鬥爭了！”
馬千乘抓了抓腦袋，“嗯，沈憶白說了，國師已經不上朝了……”
“皇帝仰仗國師的道法、能力。但他還得保全自己身爲皇帝的威嚴面子。”玥兒道，“所以，你明白了嗎？這件事，已經成了君臣之爭。”
馬千乘點點頭，又連忙搖頭。
“聽是聽明白了，但我該怎麼做？”
“沈憶白的思路是對的，讓皇帝身邊的人低頭，去哄國師，給足國師面子。但又不會徹底損了皇帝的面子！”
“你看，妙妃和院判，等於，一個是妾，一個是外人。推他們兩個去認罪。”
“但真正跟皇帝休慼相關的皇后、長公主，只用低個頭，表表態，拿出點兒實惠來，就可以了。”
“這樣，幾方都可以取得平衡。如果長公主也低頭了，國師還端着架子不上朝，那他在朝臣們眼中，也就太過分了。”
“除非，他有謀反之心，想借此直接翻臉。或者，他是個傻子，他纔會不下這個‘臺階’。所以，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順着沈憶白鋪好的路，去說服長公主，勸她低頭。”
馬千乘瞪着眼，張着嘴，愣愣怔怔看着玥兒那小嘴兒一動一動的。
玥兒說完，在她眼前揮了揮手，“聽傻了？”
馬千乘眸子一凝，盯着玥兒，“不管你是誰，從玥兒身上下來！”
玥兒：“……？”
“你鬼上身了？”馬千乘道，“你一個小女娃，你怎麼懂這麼多？權謀啊這是！我都不懂！你爲什麼懂？”
“呵……”玥兒聳了聳肩，“遺傳吧？我還天生就會畫道符呢，你會嗎？”
嗐！人比人，氣死人。
馬千乘轉念想到，幸好她跟玥兒一家是一夥兒的，否則，這條路不是艱難，而是根本不可能走得通！
這麼一想，她又開心起來。
“那我們明日就去長公主府上拜訪！”馬千乘高興道。
玥兒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是你。你去長公主府上拜訪。”
馬千乘聞言有點兒慌，“我沒見過長公主……哄女人這種事兒，我，我幹不來啊？”
玥兒道，“國師認得我，我不能在京都露面。”
“啊，這……”
“放心，你還沒見過皇帝呢。今日不也把皇帝哄得開開心心的，得償所願？”
玥兒拍了拍馬千乘的手臂，以茲鼓勵。
……
次日前晌。
馬千乘被玥兒收拾得乾乾淨淨，衣着筆挺。
玥兒甚至找來粉黛，給她畫了眉，抹了脣。
她本就英挺的眉峯，看起來更加硬朗有型，她有些乾巴的脣，也看起來紅潤有光澤，面龐乾淨，小麥色的皮膚，透着健康的紅暈。
她活了這二十來年了，頭一回塗脂抹粉——嫁人那次，她都沒塗抹，反正是嫁給死人的，蓋頭一蓋，直接擡去馬家了事。
而且，這塗脂抹粉，竟然是往更加“男人”的方向打扮。
“這樣有用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有沒有用，收拾一下，總歸能給人留個好印象！”玥兒道。
“你懂得就是多！”馬千乘點頭道，“可是那個沈憶白長得挺好看的，他去了公主府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他是他，你是你。各花入各眼。”玥兒笑道，“再說，有我和阿孃跟你一夥兒呢！我阿孃年輕的時候，被人成爲‘錦鯉娘娘’，鴻運當頭！吉星高照！”
馬千乘重重點頭。
老是叫一個小姑娘安慰她，給她鼓勵，她這老臉都要掛不住了！
馬千乘！你自己也要支棱起來呀！別叫玥兒失望！
還有……溫鈺他們在南邊兒，還等你的好消息呢！
馬千乘獨自前往長公主府。
哦，不是，她還帶了一隻小獅子狗。
禮多人不怪嘛，這小獅子狗是送給長公主的禮物。
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姐，金銀珠寶人傢什麼都不缺，夜明珠是好東西，可也只有那麼一顆。
送的禮寒磣了，恐怕公主府的門房，都得笑掉大牙。
思來想去，玥兒說，這禮物，她去準備。
不知她跟街上的阿貓阿狗們說了什麼……不出半個時辰，那些狗就叼來了這麼一隻小卷毛獅子狗兒，送給玥兒。
別說，這小卷毛兒還真好看！那一雙狗狗眼，又單純又無辜。
馬千乘被它看上一眼，簡直被戳中了心巴……
“要不別送給長公主了，咱們自己養着它吧？”她差點兒脫口而出。
要不是小採眼疾手快，捂上了她的嘴，她真就說了！
玥兒給小卷毛兒洗了澡，薰了香，還在它身上打了個漂亮的結，那結像蝴蝶一樣，小卷毛兒一跑，蝴蝶結就振翅欲飛。
玥兒教了這小卷毛兒半宿。
要不是對方只是一隻狗……馬千乘都懷疑，玥兒要把它培養成“打入敵人內部的細作”了！
馬千乘此時提着一隻其貌不揚的竹籃，竹籃蓋着靛藍色的棉布。
籃子裏頭趴臥着戳人心巴的小卷毛獅子狗兒。
一人一犬，闊步向長公主府而去。
只是馬千乘還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被人盯上了。
“那人是誰？”長公主猛地在馬車裏坐直了身子，緊緊盯着馬千乘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