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風笑着，變成了透明的。
“娘娘……相信您的心！”
隨着透明的周凌風消失在眼前，不知風從何處，送來他悠揚的話音。
“周凌風？你去哪兒？你別裝神弄鬼！快回來！”溫錦心底猛地一沉。
她猜到了……
周凌風怕是已經不在了！
但剛剛還在眼前，跟她說話，剛剛纔被她的針法救醒的人……他怎麼能一轉眼，就不見了呢？
“不……不會這樣的！”溫錦搖頭，好像她不接受，周凌風就可以再回來似的。
周子昂跪在門口，未曾離開，他便也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見溫錦漂亮的眸子裏含着欲垂未垂的淚，他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又邁進屋裏。
他上前幾步，跪在溫錦面前，“娘娘莫哭，莫傷心。師父他老人家，乃是羽化登仙了！”
羽化登仙？
溫錦怔怔地轉過臉……嘿，還真在周凌風的牀榻上，看見一片碩大的白色羽毛？
這是鵝毛吧？
溫錦正欲伸手拿那羽毛，那羽毛也一閃，化作透明，緊跟着不見了。
“他去哪兒當神仙了？”溫錦琢磨着，他如果是去了四維，大不了自己去找他就是！
但見她問出這問題。
玥兒和周子昂都十分擔憂地看着她……
那眼神兒，那表情……好像不太聰明的人，是她？
溫錦：“……”
“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你們誰聽見了？”
溫錦看着兩人。
周子昂立即叩首，“小道聽見了！”
溫錦心中一陣激動，“快說，你快說！”
“師父說，娘娘，您要相信您的心！”周子昂道。
溫錦：“……不是這句，前頭那句！”
“娘娘，您所探尋的真相就是……”周子昂話音微微一頓。
溫錦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說呀！真相是什麼？”
周子昂茫然地擡起頭，“沒了啊，師父就說到這兒，後面沒有了！”
溫錦：“……”
玥兒輕輕握住溫錦的手，“母后，您到底在找什麼真相？”
溫錦嘆了口氣，摸摸玥兒的頭，“沒什麼……”
她回頭又看了看周凌風的牀榻……一刻之前，周凌風還在這張牀榻上朝她跪拜叩首。
一刻之後，他竟然已經羽化昇仙？
以後，這世間……再無周凌風了？
溫錦眼眶溼熱，鼻子一酸，“也許我今日……不該來。”
周子昂立刻粗聲道，“娘娘，您千萬別這麼想！說句大不敬的話，換位處之，您若是我師父，您希望神志清明的離開？還是糊糊塗塗，混混沌沌的離開呢？”
溫錦聞言，微微一怔。
呵，沒想到，她今日竟被一個“小傻子”給安慰了。
她搖頭輕笑，“你師父沒看錯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雖說你師父是羽化登仙，是喜事……”
“但爲了表達活着的人，對他的尊敬和紀念，給你師父辦個後事吧！”
周子昂皺着眉頭，一臉爲難。
溫錦挑了挑眉，“你不願意？”
周子昂道，“不敢欺瞞太后娘娘，師父築壇做法以前，就說了……他若活不下來，就把他焚了，撒入江中，或是埋在樹下。不要爲他辦喪事。”
“他悄悄的來，安安靜靜的走……他不願大張旗鼓，自己已經脫離了世上修行，反倒還要打攪還活在世上歷經苦修的人。”
溫錦怔了怔……
原來在如今的周凌風看來，活在世上的人，都是在世上苦修啊？
溫錦不由笑了，“他倒是越活越豁達了。罷了，隨他吧。”
周子昂叩首謝恩。
溫錦離開周府，坐上馬車。
“回宮。”她吩咐道。
玥兒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母后，您不去探望太傅了嗎？”
玥兒雖然未拜周凌風和韓獻爲師。
但其實，兩人都算是她和鈺兒的師父，兩人對他們兄妹兩個，傾囊相授，毫不藏私。
溫錦和蕭昱辰不在兄妹兩個身邊時，周凌風和韓獻，更像是他們最親近的長輩，家人。
周凌風羽化登仙……玥兒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但這畢竟是“喜事”。
玥兒打小見多了離別，倒也想得開。
周凌風已經沒了……但不能就不管韓獻了呀？
溫錦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微微垂下眼眸，“我是在想，我來，究竟是來醫治他們，還是來……害了他們？”
玥兒聞言，小臉兒一僵。
她年紀不大，但聰慧早熟……她明白母后的愧疚自責。
“周國師不是母后害死的！是母后成全的！”玥兒滿是童真稚氣的嗓音，認真說道。
“他離開的時候，明明是笑着的！他是高興呀！”
“而且，他們一輩子修行，不就是爲了這一刻嗎？”
溫錦擡眸，神色微怔地看着女兒……
“母后，您沒有做錯什麼，不必自責愧疚！”玥兒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澈明亮，“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只是去探望韓太傅，什麼都不問，也不許他說！如何？”
溫錦聞言失笑……
她擡手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看我，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想到……還不如玥兒一個小孩子。”
她輕輕捏了捏玥兒的臉，又把玥兒緊緊抱入懷中……
謝謝你，玥兒。
謝謝你在母親消沉盲目時，清醒又溫柔的提醒母后。
若沒有身邊這些善良，有愛，關心她的人，她大概也絕對成爲不了今日的溫錦吧？
“聽玥兒的，去韓太傅府上！”溫錦朝外吩咐。
馬車掉頭，朝韓獻府上駛去。
與國師府的安靜寂寥，門可羅雀完全不同。
韓獻府門外，竟然停着許多馬車。
有些馬車，未能及時駛離，倒把路都給堵了。
溫錦的馬車，也被堵在外頭。
玥兒打開車窗，探頭向外看，“離太傅府門口，還有約莫一里路呢！嘖嘖，今日是什麼日子，爲何太傅府上這麼多來客？”
“莫不是師兄已經大好了？”溫錦嘀咕道。
玥兒點點頭，“有道理！”
玥兒猶不放心，“不如我們在這裏等，派幾個人去府上問問？”
即便讓前頭的馬車，爲溫錦的車駕讓道，也需要時間折騰。
派個人直接上門去問，要快上許多。
溫錦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玥兒想不想嘗試一下刺激的？”
玥兒聞言，眼睛一亮，“母后也會太傅的縮地成寸？還是會國師的八字尋人？”
溫錦搖了搖頭，“他們的獨家絕學，我可不會。但我會別的，咳……剛學的，玥兒敢不敢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