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兒！牢頭兒來一下！”白曉用力搖晃着鐵門。
鐵門發出劇烈的咣咣聲，鐵鎖鏈也發出刺耳的響聲。
隔壁牢房裏的大叔被驚醒。
他啐了一口，罵道：“腦袋叫驢踢了？大半夜的，叫什麼叫？”
“我不是跟你說了？就你小子，現在出去也是個死！你就躲在這牢裏，省得你爹找到你，當衆打死你個不孝子！”
“閉嘴！安安生生待着！”
三個小孩兒被大叔兇悍的樣子嚇退了兩步。
但白曉卻不爲所動，雖然他臉色發白，但他目光卻十分堅定。
“你這小子，你咋不聽勸？信不信我換到你那牢房，打死你個兔崽子？！”男人兇狠道。
“白老大，算了……咱們等等，等牢頭兒自己過來的時候，再跟他說！”三個男孩兒勸道。
白曉卻壓低聲音道，“如果我們不在，他們找到村子，把村子裏的人擄走，或是殺掉……怎麼辦？”
三個小孩兒聞言一愣，一個個都嚇得渾身僵住。
“我把他們從山賊窩裏領出來，我對他們有責任，我得保護好他們！”
“我躲在牢裏，躲過山匪爪牙，他們……又能躲在哪兒呢？”
白曉攥緊了拳頭，更加用力的晃着鐵門，“牢頭兒！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
“你這小崽子！不識好歹是不是？你出去就是尋死！”
“哪些個山匪，想弄死你，搶奪二當家的位子，你還着急出去？讀書把腦袋讀傻了吧？”
“我若是你，我就躲在這兒，雖然沒有自由，但不比出去送死的強？”
白曉不理那大叔。
牢頭兒終於懶洋洋地過來了。
“就是你叫的？”牢頭兒手裏拿着一根鐵棍。
他走上前，猛地把鐵棍朝白曉的腦袋上砸，“叫喚啥呢！什麼冤枉的？人髒並貨，你說你冤枉？”
白曉反應快，連忙躲開那根鐵棍。
牢頭兒砸的又快又猛，他若沒躲開，這下腦袋都被開瓢了。
白曉眸子泛冷，藏着恨意看那牢頭兒。
但他開口，語氣卻很客氣，“是我這兩個弟弟，家裏窮，養了這壞毛病！我今日就是教訓他們呢！沒想到，卻被人打暈，一起送到了牢裏！”
“對對對……”兩個小孩兒連忙點頭，“確實是我們錯了！大哥已經罵過我們了！我們也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們這年紀，也不敢偷別的，今日是太餓了，想偷點兒零錢，買餅子喫……”
倆小孩兒，邊說邊嚥了口水。
“我沒管教好弟弟，甘願替他們受罰。他們這年紀，也受不了廷杖，就讓我這長兄，代弟弟們受過！回去，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白曉說着湊近那牢頭兒，低聲道，“家裏窮，也沒什麼可孝敬您的。但您往後有什麼事兒，吩咐一聲，小的有把子力氣，跑斷腿，也得給您辦嘍！”
牢頭兒盯着白曉，上下打量一番。
“你這條件，你這體格兒，若是去當兵，運氣好，立下軍功，何愁沒機會光宗耀祖？”
“拿了餉銀，也能養活弟弟，不比小小年紀，叫他們去偷強？”
白曉連忙點頭，“是是是，您教訓的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家裏還有年邁體弱的祖母，還有剛會跑的小妹……爹爹從軍，不知去向。阿孃病死了……”
白曉說着，紅了眼睛。
“這會兒天晚了，等明日吧！明日看你們的案子，如何斷！”牢頭兒扭頭要走。
“牢頭兒！牢頭兒！”
“現在大老爺不在，我豈能私自放你出去？”牢頭兒擺擺手，“明日我會設法替你美言！錢不多，即便關也關不了幾日！”
牢頭兒說完，闊步離開。
隔壁大叔輕嗤，“真是個傻子！明日他問你選擇廷杖還是被關！你可得選被關！被關不過半個月！還能躲過外頭那些抓你的人！”
“你若選擇廷杖，少不得三十杖上下！打得你皮開肉綻，半個月下不來牀！還是不得自由！”
“而且，這時候，山匪們若是找到你！你連跑都跑不動！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你可別犯傻！”
白曉一言不發，衝隔壁大叔拱了拱手。
次日，牢頭兒果然把白曉一行提了出去。
衙門老爺問他，選擇廷杖還是拘禁半月。
白曉連猶豫也不曾，“廷杖！謝大老爺！”
“不痛不足以長記性！”大老爺拍驚堂木道，“四十杖，打！”
白曉嚇了一跳，不是三十杖嗎？怎麼還多了十杖？
由不得他討價還價，他立刻被按在捱打的長條刑凳之上，被人扒了褲子，兩個人按住他，兩個人行刑！
此等刑罰，既是爲了懲戒，也是爲了警告他人，以儆效尤。
三個小孩兒被勒令在一旁看着。
“哥……對不起！”
看着白曉捱打，幾乎要疼昏過去，三個小孩兒哭得稀里嘩啦。
“哥，要不咱選被關吧……”打到第十杖的時候，初九忍不住道。
白曉臉色蒼白得扯着嘴角，“說什麼糊塗話呢？打都打了，再被關？啊……沒事，我挺得住！啊！”
四十杖打完，白曉已經無法站立了。
初九初十架着他，離開衙門。
“小小年紀，偷到衙門口，不教訓你們，你們以後還敢殺人呢！”衙門被偷錢的兩人道。
兩個小孩含着淚，抿着嘴，眼裏是淚，心裏是不服。
白曉嘆了口氣，“說，以後不會了！”
倆小孩兒看他的樣子，吸了吸鼻子，終於悶聲道，“以後不會了……”
他們想租個牛車，讓白曉趴在車上回去。
但他們這會兒已經身無分文。
初九朝初十眨了眨眼睛。
“不許偷了！”白曉忽然道，“她說的對，偷盜不是長久之計，總有被抓的時候。我把你們帶出來，應該帶着你們光明正大的活着！”
“而不是一邊偷，一邊自欺欺人的以爲，等我們翻身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
三個孩子茫然地看着他，“那你傷成這樣，我們怎麼回去啊？”
白曉不想再讓三個孩子去偷，而他自己又行動不便，無法動手。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想要金盆洗手……真的很難。
“最後一次！”初九道，“我再幹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