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靈魂，不可避免地，跟着顓頊離開此世……”溫錦笑了笑，她輕撫着秦雲川的臉頰，“我會設法穿越生死門，我們……來世再相逢，一定會相逢的。”
蕭昱辰垂下眼睛，嗓子裏酸澀，胸口悶得無法呼吸。
他說不出話來，無論是答應，還是拒絕。
“我覺得對不起鈺兒和玥兒，我覺得自己虧欠他們……”溫錦道，“縱然他們有充足的物質享受，可如果他們沒了父親母親……豈不還是可憐的小孩兒？”
蕭昱辰深吸一口氣……
“答應我？”溫錦目光灼灼看着他。
蕭昱辰從牙關緊咬，到下頜微微顫抖，他終於擡起眼眸，直視着溫錦。
他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覺得……對我來說，也太殘忍？”
溫錦點點，“覺得，對不起……”
聽到她的道歉，蕭昱辰將她緊緊抱進懷裏。
原來他不止下頜在顫抖，他全身都在顫抖。
他的手很燙，他的懷抱很燙……
“你看見沒？”
少昊盯着光幕裏，緊緊相擁的人，問顓頊。
顓頊沒看他，“我瞎，看不見。”
少昊怒視他，“你真是很欠揍！”
顓頊這才扭頭看向少昊，“臉不疼了？”
他又伸手戳了一下少昊的肩膀，“身上也不疼了？”
“嘶……”
少昊疼得直吸氣。
他剛剛跟顓頊打了一架。
結果很明顯……他鼻青臉腫，渾身都疼，估計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
“她現在不喜歡你，你非要破壞人家一家四口……”
少昊話沒說完，顓頊在那兒捏拳頭。
他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少昊縮了縮脖子，閉上嘴。
過了片刻，他又開口，“你啥時候走？”
“現在。”顓頊起身，收起光幕。
“等一等吧！”少昊忍着疼喊道。
顓頊回眸看他。
“我知道好些小世界在經歷苦難……就，就再給他們半天、就半天的時間，讓他們告別一下！”少昊可憐巴巴道。
顓頊冷哼，“人間的飯，你真是……全喫到腦子裏了。”
少昊一愣，他沒聽懂，“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算了！不重要，隨便你……”
少昊傳音給蕭昱辰，“顓頊再給溫錦半日的時間，然後他就要走……我沒能勸住他，他怕是要帶走溫錦。”
“你們……你們一家四口再聚一下吧！”
顓頊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袖，一邊斜着眼睛，瞄着少昊。
這貨把自己喫得溜圓，還真是應了那句“心寬體胖”，他就沒什麼追求，天天在這兒混喫等……等什麼呢？
“你有什麼打算？不打算回去？”顓頊問。
少昊看他一眼，搖搖頭，“這兒挺好的，我先苟安。說不定哪天天劫就來了，我就神魂俱滅了！管他呢！”
顓頊聞言，微微一愣。
“還以爲，你什麼都沒想過！沒想到，你還想過神魂俱滅呀？”
少昊嘿嘿一笑，“沒怎麼想過，但念頭有時候，會自己冒出來。我不理它，念頭就自己溜走了。我若抓住這念頭，想要跟它battle一下，它反而捆綁我，不放過我！”
顓頊面色發怔地看着少昊……
他實在沒想到，從少昊的嘴裏，竟然能聽到如此富含哲理的話。
竟然讓他深思許久，去考慮，這到底是句廢話，還是句真理？
“我想看看……”少昊期期艾艾看了顓頊一眼。
顓頊皺眉……他剛纔一定是哪根筋搭錯了，纔會覺得，少昊能說出富含哲理的話！
“想看什麼？”
“我想看看他們一家，會在分離前的最後半天，幹什麼？”少昊兩眼明亮，寫滿了好奇，“是抱頭痛哭，依依惜別，還是幹別的？”
顓頊皺眉……他並不想看！
少昊道，“你不知道人類那個很有名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最後一天，你會幹什麼？”少昊從他那彷彿能裝下乾坤的袖袋裏，拿出一盤花生米，“我想看看溫錦的回答！”
顓頊呸了他一聲，“我是帶她去四維，又不是帶她去死！”
少昊放肆地嗤笑他一聲，“那是你以爲！”
顓頊：“……”
少昊不管顓頊樂不樂意看，他盤腿坐在地席上，在一旁的四方矮几上，擺上花生米，又拿出一壺酒釀。
他在面前投出光幕。
只見一家四口，竟然都穿着騎裝，在馬場上。
“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到馬場去了？”少昊嘀咕。
“你沒看見韓獻在旁邊？”顓頊道。
少昊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是不看嗎？”
顓頊冷眼看他，“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少昊：“……”
他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再理顓頊。
在顓頊看不見的角度，他卻勾了勾嘴角……就知道，某些人忍不住會看！
希望某些“眼瞎”的人，能看出來他是多麼的多餘！
一家四口都暫時放下了公務，單純享受這半日悠閒。
他們賽馬，射箭，比試法術。
玥兒還央求溫錦和蕭昱辰，化龍鳳給她看。
溫錦本來也稱得上慈母，今日更是極盡溫柔耐心，幾乎無條件滿足孩子們的願望。
雖然她化鳳沒多熟練……第一次化出的鳳，一個翅膀大，一個翅膀小，不飛還好，一飛就往一邊兒倒。
第二次化出的鳳，翅膀倒是一樣大了……
“就是感覺少了點兒什麼？”玥兒咬着指頭尖兒道，“哥，你看出來，少了什麼嗎？”
鈺兒笑而不語，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瓜子。
“哦！我明白了！頭上沒毛兒！這是個禿頭鳳啊！”玥兒驚奇道。
溫錦：“……”
“不化了！”
溫錦負氣道，再怎麼慈母，也要受不了了！
“母后別灰心嘛！禿頭鳳也是鳳啊！好看的！”玥兒還鼓勵她道。
鈺兒在一旁，笑得渾身亂顫。
蕭昱辰目光沉沉看着溫錦，他甚至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溫錦終於化出完美的鳳，與蕭昱辰在馬場上空，來了片刻的“龍鳳戲”。
玥兒拍着手歡呼雀躍，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晌午，他們甚至沒回宮用膳，就直接在馬場邊上，來了一場自助燒烤。
溫錦調味道，蕭昱辰烤。
韓獻本想幫忙，卻發現在動手能力超強的一家四口面前，他根本伸不上手。
他索性搬個小馬紮，坐在一旁，烤熟了什麼，他都拿上一串兒，喫得滿嘴流油。
“吸溜……”少昊的花生米都吃出了肉味兒，“我也想去！”
顓頊擡手按住他的肩，把他摁回去。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