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很漂亮。
但她的美，是那種鄰家小妹的可愛之美。
沒有故作單純，她一笑有兩個小梨渦，甜美中帶着點兒怯怯的羞澀。
非常容易讓人對她放下戒心。
“您瞧，我的大梁話說的不錯吧？她們都說，我的口音根本聽不出來曾經是齊人。
“我這個人特別喜歡跟人打交道，說句不自謙的話，我就愛跟不同性情的人相處，喜歡去了解人和人的不同之處。
“我不喜歡輸贏，我喜歡雙贏，若是能三贏，就更好了了。
“所以看見這個招聘告示的時候，我就想……天可憐見的，這是給我準備的呀！
“姐姐們能上臺表演以發揮專長，但這纔是我發揮的地方呀！”
紫蘇說話時，眼睛會發光。
特別美，也特別容易讓人對她產生信任之感。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種恰到好處的誇張。
逗得紅姐和其他齊人都樂了起來。
“我要紫蘇！”白纖忽然說道。
紫蘇對她投來感激的一笑，又福了福身。
“後面還有很多人呢，不再看看了？”紅姐道。
白纖堅定搖頭，“不用了，我就要紫蘇。人跟人相處，講究緣分，她對我的眼緣，就是我想找的人！”
紅姐笑着點點頭，“成。”
“那我就領着紫蘇走了，多謝各位姐妹讓着我！”白纖衝其他人微微一笑。
她也不當面試官了。
當即就領了紫蘇離開。
紅姐已經準備好了以百花娛樂，跟“經紀人”簽訂的福利待遇契約書。
白纖回到自己房間，把契約書拿給紫蘇看。
“除了紅姐那邊承諾給你的。我這邊還會另外給你好處，我們也白紙黑字的寫下來。
“就寫到這個契書後頭，也好叫紅姐給我們做個見證。
“你若做得好，我的分利，再給你兩成！”
白纖拍着胸口道。
“不不不，那太多了……”紫蘇小臉兒通紅，頗有些不好意思。
白纖卻認真道，“咱們早就認識，你知道，我會演，也不怕上臺，但我這嗓子……真不行。
“你若是能把這事兒給我辦好了，你的價值就大了！咱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見白纖說得如此誠懇，眼神也真摯。
紫蘇才重重點頭，同時，她炯炯有神的眼睛裏，也綻放出篤定的光彩。
“其實，我已經發現了個‘寶貝’，她被埋沒在竈房裏燒火呢！
“她長相不好，還有一隻眼睛似乎有毛病，但她的聲音真好聽，我聽見她偷偷唱過。
“她應該是喜歡的，只是沒勇氣罷了……若是她能給白纖姐姐配音，姐姐和她都能有更好的機會！”
白纖大喜過望。
她叫紫蘇現在就趕緊領那女孩兒過來。
白纖在屋裏等着。
紫蘇大梁話說得好，人看起來也單純可愛。
就連特別怕人，孤僻寡言的小云，都被她說動，跟她來了白纖的屋裏。
小云衣服灰撲撲的，身上還沾着爐灰。
她低垂着頭，行禮問安時，聲音如蚊子哼哼。
她頭髮毛躁枯黃，猶如焦黃的野草。
頭髮簡單的束在腦後，頭繩灰灰的，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白纖：“……”
她分外懷疑地看了眼紫蘇……
這紫蘇，怕不是在逗她？
難怪這樣的會呆在竈房，做最低等的燒火丫頭。
她就像是爲竈房生的……但凡有一點兒出彩之處，恐怕也不會被埋沒。
“你叫什麼名字？”白纖問道。
小云兩隻手垂在身前，手指緊緊勾在一起。
她緊張地打着哆嗦，“……小云。”
白纖豎起耳朵，才聽見這兩個字。
白纖從滿懷期待，到這會兒，心已經深入了谷底。
她以爲，她找了紫蘇做“經紀人”，做幫手是對的。
可看看紫蘇給她找來的是什麼人吧？連話都說不好，她能唱？
“小云，你別緊張，別害怕。”
紫蘇臉上也有些訕訕，小云太膽怯了，情況並不像她預想的那麼順利和樂觀。
“你唱一兩句，叫白纖姐姐聽聽。就唱你最熟悉，不用害怕。”
小云聞言，更緊張了，哆嗦不止，她張了張嘴，卻是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白纖深吸一口氣，“沒事，你先準備準備。”
她衝紫蘇的面子，耐着性子等待着。
紫蘇心裏着急，臉上卻帶着溫煦的微笑，鼓勵地看着小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屋子裏安靜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粘稠。
人呼吸都變得焦灼而艱難。
“算了……”白纖忽然長嘆一聲，聲音無限失望，“別勉強她了。
“在咱們自己屋裏，就咱們自己面前，還唱不出來，還能指望真正表演的時候，能唱出來嗎？”
白纖揮揮手，讓紫蘇送她走。
“你還是幫我聯繫有經驗的配音吧。昨天晚上，大家爭搶的那個，你私下去找她聊聊……”
白纖也很着急。
小云還沒走，她就跟紫蘇說起了找別人的事兒。
實在是……她很想把握住眼前這個機會，紅姐的話猶在耳畔。
她並不想一輩子都做“豔姬”，她們的任務就是魅惑、完成刺殺。
至於得手後，能不能活下去……訓練她們的人，根本不在乎。
而如今，有自由、充滿激情、充滿希望的生活，毫無預兆地擺在她面前。
人求生、向上的本能，讓她潛意識裏意識到，這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
就像鯉魚躍龍門……躍過去了，可能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怎麼能讓一個如此青澀、毫無鬥志的燒火丫頭，壞了她“躍龍門”的機會。
“小云……”紫蘇又焦急，又惋惜。
“算了，別勸了。”白纖搖頭，真是……浪費時間，空歡喜一場。
紫蘇也長嘆一聲，“走吧。”
她要帶小云走，小云卻站在原地不動。
“小云……”
“那年秋，我與李郎相識，桃花樹下，花雨紛紛……”
小云忽然閉着眼睛，擡起頭。
悅耳的唱詞，從她口中飄逸而出。
她這麼一開口，白纖不由渾身一震，愕然、震驚地看向她。
小云真的不漂亮，她嘴有點兒大，嘴脣厚，還多少有點兒酒糟鼻，塌鼻樑。
她眼睛雖然閉着，也能看出……肯定不大。
據說，她還有一隻眼睛，有點問題……莫說跟白纖、紫蘇這樣的美人比。
就是放在一般人羣裏，她都有點兒……不好看。
但她這般清越曼妙的嗓音……真的太美了！
她這麼一開口，完全讓人忽略了她的長相，只想沉浸在她美好的歌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