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
西域之門戶,本該是一片荒蕪且廣袤的的戈壁,僅僅只有十數家綠洲氏族組建的部落聯盟。
居住於北蛟山麓的“鄯善氏”,相對強大,男丁約有萬人。
但從數百年前,孔雀河誕生的瞬間,歷史的滾滾車輪,就像是撞上了路面上的某顆石子,微微轉動了方向!
孔雀長河,浪奔滔滔西去,從東犁而起,途徑國都城,西至羅布泊,最終,爲樓蘭帶來了近乎上千裏的漫長流域。
數百年間,它既提供了灌溉用水,又形成了沖積平原,土地肥沃。
每逢秋收,孔雀河兩岸麥田,金黃的麥子連綿成片,就像盛滿了黃金的絢美海洋,微風一吹,麥浪翻滾,讓人心曠神怡。
富饒的孔雀河流域,撐起了樓蘭百萬戶人口的糧食基礎,亦成了稱霸西域的基石。
並且。
隨着絲綢之路的開啓,樓蘭已經大幅度漢化,國內掌握大衛官話的人數,以商人與武卒羣體爲主,多達數千人。
如無意外,樓蘭的漢化程度,只會一年年加深,直至數百年後徹底漢化,最終歸入中原文明體系當中。
“而今日,這片沃土,將提前數百年,納入大衛的統治!”
姜塵心中說着,踏步向前。
在二萬餘樓蘭民衆的注視下,他快步登上祭天的高臺,親手將一份頗爲神祕的畫卷,交予張百歲。
“好。”
張百歲頷首,將蘊有王魂氣息的畫卷,盡數納入手中頭顱。頃刻間,樓蘭君王的獨特壓迫氣息,瞬息間瀰漫全場!
在場二萬樓蘭人,無不面帶驚愕,議論紛紛:
“這就是大王的頭顱?”
“是,我曾偶然見到大王的尊榮,壓迫感十足,與今日一般無二。”
“大王和幾位王子的腦袋都割了下來,以後,我們就是大衛之民嘍……”
“不打仗就是好事。”
“誰在我們頭上當大王,我無所謂,只望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少收取一些稅賦。”
在衆多的討論聲中。
二萬樓蘭百姓,漸漸意識到,燕氏樓蘭的歷史,已經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大衛王土!
是大一統!
是西域諸國謀求了近千年,也未曾成功過哪怕一次的——大一統!
在這種思想的變化與轉移中,某種更爲尊貴的力量,也在無形之中,隨之發生了些許運動,偏移。
“咦?”
“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姜塵心裏一驚,隱隱察覺到某種事物,忽然起了變化。
而源頭,就是在場的二萬樓蘭民衆。
“莫非……”
姜塵心中一動,立刻喚來小伍與公孫虎,命他們在最短時間,聚集更多樓蘭人前來。
很快。
在刀劍的高效率驅使下,又奔來了約一萬樓蘭人,拖家帶口,擠滿了遠側的街道。
短時間內,能聚集到如此之多的民衆,已經是刀劍帶來的極限。
在場三萬樓蘭民衆,也深深感受到逝去並衰弱的王魂氣息,皆深深意識到,燕氏樓蘭的歷史,已經徹底淪爲過去。
“果然,又有變化了!”
姜塵感受着那尊貴的無形力量,終於憑着天眼的強大威能,感受着,猜測出此物究竟是何物?
或是,
樓蘭天命!
【儀式:獻顱九鼎】乃是大衛武朝的絕密記載,是過往人族對事實的總結,是經驗的積累,但它,並非本質!
“那麼——”
“天命的本質是什麼?”
姜塵自問,然後擡首仰望天穹,眸光中帶着一抹人定勝天的信念,輕聲卻堅決說道:
“是人法地,地法天!”
是萬民的意願。
他們會被小吏欺壓,寧可自殺,也絕不敢對秩序有一絲反抗。
但當變局來臨之時,千人,萬人的無聲意願,就是天命本身,具有天翻地覆的恐怖潛能!
大衛武朝所記載的【儀式:獻顱九鼎】,表面上,蠻夷君主的頭顱,纔是最重要的主材料,
而到場見證的“一萬人”,不過是錨點而已,從來不被重視,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除大賢良師之外,九州的絕大多數人,眼裏僅僅只有武卒、將星、王侯,僅僅將下層民衆視爲錨點。
“但現在看來……”
“他們錯了,歷史是由英雄與君王引領的,但同時,也屬於萬萬生民,天命在人!”
姜塵心中震顫,低聲道:
“獻顱九鼎的真正本質,是讓大多數民衆相信,樓蘭王死了,連頭顱都被拿來祭告蒼天!”
“至於死得是不是樓蘭王,並不重要!”
說完。
姜塵雙眼微微感到痛楚,熱流瘋狂涌動,似乎某種極其強大的力量,即將覺醒!
識海深處,亦顯現出一行行古拙文字:
【熾金級命格:“天眼”,進入半覺醒狀態……】
“嗯?”
姜塵先是一愣,隨後眼眸微微閃爍起淡淡蒼青色的光華,凝視着偌大廣場,三萬餘民衆。
終於。
他以人的身份,間接擁有了天地的浩瀚視角,從而真正觀測到了樓蘭天命的所在。
“它原本在國都向西十里的位置,一處荒蕪戈壁,濃縮深藏於一顆偌大斷角牛首內。”
“應當是被轉移走的牛首鬼神之顱!”
“但現在——”
姜塵眸光垂流,眼似日月,面如蒼穹,好似天地加身,一字一頓說道:
“天命,歸來兮!”
…………
樓蘭國都,向西十里。
戈壁。
燕血蘭聽聞“糧市之亂”被迅速平息,嬌媚的面龐登時顯現出一絲失落,鬱悶道:
“我派出的人手,已被全數剿滅!”
樓蘭四狼將,亦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然而,巫長生的面龐,卻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悠然姿態,略微得意道:“無需驚慌!”
“樓蘭天命,已被我轉移至鎮運牛首內,青州軍若是強行舉行儀式,只會招致九州神器的怒火!”
“他們,還沒有那麼蠢。”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巫長生腰間掛着的儲物袋,忽然膨脹,隨後迅速地乾癟了下來。
呼~
大風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