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犁城。
長街。
午時二刻。
在數千青州軍的注視之下,衛安國與兀突骨的決死一戰,即將上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只需火焰谷內的姜塵,按照約定,在午時三刻斬殺屍王突骨,破去龍虎齊聚這一極其強大的命數,衛安國便可戰而勝之,晉升武侯。
“能贏嗎?”
街道外圍,一名青州士卒喃喃詢問。
“當然能贏!”
一旁的士卒則充滿着信心:
“放心吧,就連七彩蛇君這等毛神,都死在了吾等青州軍兵鋒之下,區區一名兀突骨,又算得了什麼?”
另一名士卒亦渾身放鬆,滿臉期盼道:
“待此戰勝利,滅了樓蘭,我便申請回歸老家,帶着榮耀與餉銀,去小芳家,上門提親!”
竊竊私語間。
衆多士卒眼神灼灼,皆將期盼的目光,投向長街東西二側。
長街西側。
兀突骨身着一件單薄獸皮,並無任何寶物在身,也無兵刃,赤手空拳,看起來,就只是一名高大粗壯的中年男人。
而長街東側,是全副武裝的衛安國,身上配裝了足足十一二件中品利器,以及一柄上品長刀。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在這場“儀式:獸勝於人”當中,衛安國代表着人道一方,能夠使用各類神兵利器,是他最大的優勢。
當然。
由於兀突骨仍有四成傷勢尚未癒合,衛安國亦失去了發動軍團武技的可能。
一旦過多借用士卒氣血,便有可能導致自身造成的傷害有限,無法逆轉“儀式:獸勝於人”。
那簡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功虧一簣!
“呼……”
衛安國深吸一口氣,身雖老邁,卻仍能勃發氣血,融入四肢百骸,便好似復返青春一般,重新擁有了極其強大的力量,繼而便冷冷道:
“兀突骨,該開始了。”
“沒問題。”
兀突骨獰然一笑,僅僅彈指一剎那的功夫,蘊藏於體內許久的藥性,勃然爆發!
轟!
一種極其特殊的韻律,登時席捲上天。
彷彿是古代道士在祭壇之上祈雨,焚香禱告一般,是在向天地傳達着屬於兀突骨的最強音。
轟隆隆!
天地爲之變色!
偌大西域,莽莽戈壁、綠洲、湖泊、森林、草原等一切適宜野獸生存的環境內,皆凝聚起一股無形無質的野蠻兇勢,匯聚成江河,悍然涌向羅布泊旁的城市——西犁。
最終。
這股野蠻兇勢,傲然盤桓於城市上空。
而另一邊。
一座座人丁興旺的城市,以及廣大的鄉鎮民村,亦騰起陣陣雲煙,向着西犁的天空,飛快席捲而去,進而匯聚成一名類似於戈壁獵人的形象,與那野蠻兇勢,遙遙對望。
轟隆!
宛如霹靂炸響!
兩股強橫氣勢交匯的瞬間,便掀起了一陣勐烈罡風,登時肆虐城市之間,煙塵激盪,吹得成百上千的民衆,滿地打滾。
嘎吱~
就連部分屋舍,都發出不堪忍受的呻吟,似乎隨時要被大風颳倒。
也正是此時。
無論是兀突骨,還是衛安國,都心中一震,意識到“儀式:獸勝於人”,已然正式開始!
誰能戰而勝之,便可獲得人道(獸道)氣運的卷顧,從而破開將階武途的艱難瓶頸,晉升成風光無限的武侯!
下一瞬!
煙塵之中,兩道人影急速靠近,碰撞。
砰!
長刀與鐵拳相撞,勐然爆發出一陣金鐵交擊之音。
僅僅一次短暫的接觸,衛安國心中便是一寒。
就在剛剛,兀突骨爆發出一陣極其恐怖的威能,竟以赤手空拳,接住了自己的上品兵刃。
這是何等可怖的力量?
肉體凡胎,竟能同上品利器相提並論?
但!
這場搏殺,我必須贏!
生死一線間。
衛安國驀然回想起年輕之際,自己縱馬奔行於東吳疆土,追隨衛武大帝,親手誅殺徐盛之子徐楷的榮光往事。
一刀斬將!
那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爲高光的時刻!
“當今世上,我是最後一位曾追隨衛武陛下馳騁天下的虎豹騎衛……又豈能死在區區野獸的爪牙之下?”
一念及此。
衛安國彷彿燃起無窮氣力,右手緊緊持握着兵刃,明明滿頭白髮,像是街道曬太陽安然等待逝世的古稀老叟,此刻卻猶如氣血充盈的年輕人一般,周身氣勢沖天而起,似軍中艨艟鉅艦,破風斬浪而來!
刷!
一抹森冷兇戾的刀光,陡然間斬破氣流,悍然斬向兀突骨的脖頸!
“老東西!”
“找死!”
兀突骨冷哼一聲,血氣勃發,快速凝聚於雙拳之間,竟任由衛安國的長刀在,他身上噼砍出一道道猙獰傷勢,血肉橫飛,血花飛濺!
然後!
以傷換傷!
雙拳若兩塊炙熱隕石一般,轟然衝撞至衛安國的胸膛。
登時。
便打得衛安國五臟六腑皆痛苦抽搐起來,血氣翻滾震盪,十成本事,也只剩下三四成。
“要死了嗎?”
衛安國頹然坐倒在地,四肢百骸皆傳來虛弱之感,身爲氣血兩衰的老年武卒,恢復傷勢的速度,往往也慢於中青年武卒。
拳怕少壯!
便是這般道理。
這一刻,全場駭然。
數千青州士卒皆面容驚訝,完全不曾料想到,僅僅二招,自家主帥便敗給了兀突骨。
“唉……”
衛安國嘆息一聲。
“儀式:獸勝於人”的開啓權限,在兀突骨手中。
因此。
自己便提前了六十息時間開始戰鬥,以免兀突骨提前發覺“龍虎齊聚”命數被破,拒絕開啓儀式,自殺轉生。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
纔不過幾個回合,自己便敗局已定,至多再承受三五招,便將身死於他人之手。
此時,
距離約定好的午時三刻,尚有足足三十六息時間……
天空之上。
獸道氣運登時勃發,而代表着人道氣運的雲煙獵人,則漸漸顯露出虛弱姿態。